她刚把拖把放好，就听见陈美玲叫她，急忙跑过来。

    王妈觉得自从那次干架后，陈美玲越来越事了。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明明吸烟的人就在眼前，还要装腔作势的问一句。

    她指了指坐在沙发上吸烟的人，“夫人，没着火，是亲家公在吸烟。”

    陈美玲的眉头皱了一下。

    唐耀宗察觉到了她的不悦，赶紧让人灭了烟。

    唐父用大手指把烟袋摁灭，往茶几腿上磕了磕烟灰，把烟枪别在了腰带上。

    起身跟陈美玲打招呼。

    唐耀宗看到桌腿边的烟灰，眼角狠狠一抽。

    他再三交代了让他注意形象，注意卫生，但是他转头就忘。

    唐耀宗脸皮发烫，觉得实在丢人，害怕被陈美玲看到，忙走到唐父面前挡了一下。

    “让开，没看到你岳母跟我们打招呼呢吗？”

    唐父连忙扒开唐耀宗，笑着朝陈美玲伸出了手。

    陈美玲看着他那又黑又糙的脸，还有那老树皮一样干枯，指甲缝里还黑乎乎的手，嫌弃的别开了眼。

    “你们大老远赶来，辛苦了吧，坐下歇歇吧。王妈，给客人上茶了吗？”

    唐父讪讪地收回了手，重重地拉了一把唐母，“傻站着干什么，坐下歇歇啊。”

    唐母看到陈美玲那白皙细腻的脸，想到自己满脸皱纹又黑黄的脸，自卑地低下了头。

    不过，转念一想，她保养的再好，不也是跟自己成了亲家吗。

    她的女儿是娇生惯养的城里人，不还是要死要活的嫁给自己的儿子吗。

    想到这，她又挺起了胸膛。

    王妈瞟了眼鼻孔朝天的陈美玲，觉得夫人越来越瞎了，她指了指桌上的杯子，

    “上过茶了。”

    陈美玲看了眼杯中的碎茶叶，“上的什么茶呀，这是人喝的吗？给我倒了重新沏，拿老爷最喜欢的明前龙井。亲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也让他们尝尝好东西。”

    王妈转身朝厨房重新沏茶，一路撇着嘴。

    明明是陈美玲说家里穷，以后喝茶要用碎茶叶的，现在又说这。

    王妈愤愤地给每个杯子里捏了半把茶叶，泡好后，重新端了上来。

    陈美玲看着那大半杯的茶叶，又把王妈骂了一顿，“你是眼睛有问题，还是手有问题，你看看，那么多的茶叶，能喝吗？”

    王妈低头小声道，“我这不想着亲家没喝过咱家的茶吗，多加点好让他们仔细尝尝。”

    唐父看着这许多茶叶，眼角眯成了一条缝，亲家对自己果然重视，忙端起来吸了一口，“果然茶叶多了就是够味，比俺在支书家喝的好多了。”

    “这是自然。”陈美玲说，“这可是海城中心百货里最好的茶叶。一般人还买不到呢，哪是一个小小的大队支书能比的。”

    听见是这么珍贵的好东西，唐母也喝了一口，却差点吐出来，又苦又涩，跟刷锅水似的，有啥好喝的，还不如刚才的茶叶沫子。

    不过，看着自家男人喝的津津有味，她也不好意思不喝，只怪自己没尝过好东西。

    陈美玲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也不想多待，嘱咐了王妈晚饭做丰盛点，就上楼了。

    她走后，唐母问唐耀宗，“儿啊，你岳母是不是嫌弃我们？”

    “怎么可能，她最近生病了，身体不舒服，你们别多想。”

    但是在内心，仍忍不住被陈美玲刚才的态度刺痛。

    唐父倒不觉得陈美玲怠慢，“就你多想，她要是嫌弃，能给我们泡这么好的茶叶，你没听见吗？大商场最好的茶叶。”

    “那个谁，帮我再倒一杯。”

    王妈接过杯子，“喊我王妈就行。”

    “哦，小王，再给我倒一杯。”

    唐父说。

    他妈去世后，他就没喊过谁妈，也不知道城里人是怎么想的，叫一个佣人妈。

    这不是尊卑不分吗。

    “爸，王妈就是一个称呼，你怎么喊人小王啊，让别人听见多不合适。”

    唐耀宗好说歹说的解释，唐父才勉为其难，答应喊王妈。

    “早知道城里这么多瞎讲究，我才不来。”说着，又掏出自己的老烟袋，从烟袋子里挖了一勺。

    还没点着就被唐耀宗夺了去，“爸，都跟你说了，别拿你这老烟袋了，你怎么不听啊，还在这吸。”

    “我都吸这么多年了，这老烟枪对我来说，比你妈还亲，要是不拿它，我这就跟丢了魂一样，啥也做不了啊。”

    “回头我给你买包卷烟，这个你就先放起来。”

    唐父点了点头，等他看不到的时候再吸吧。

    “对了，耀宗，我们住哪儿呀？”他们两人坐了几天的硬座，坐的浑身酸疼，见了儿子，亲家母，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