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蔚然平时做事雷厉风行，对小事没什么耐心，偏偏对于各种可以欺负她的时刻特别上心。

    “妳还真想赶我走？”他不怕死地捏捏她的脸颊，耳鬓厮磨低语道，“妳现在说不去希腊，我就跟妳耗到最后一刻，看谁先改变主意。”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语气，沉敛的眼眸却非常认真。

    他就赌容懿口是心非，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漫不在乎，否则她也不会傻到去查怎么哄他开心。

    容懿促狭地眨了眨眼，澄澈的双眸笑意盈盈，心知自己改变主意的可能性不大，还是从善如流地点头，“我考虑考虑，你有耐心的话就慢慢等吧。”

    季蔚然斜睨过去，“我有耐心，就看妳有没有良心。”

    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已经算是难得的进步了，对于这女人，还真不能要求太多。

    “说到没良心，我差不多也习惯了。”他煞有介事的感叹，分了些柠檬草鸡肉串、烤蔬菜端到她面前，“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酒。”

    容懿低着头，藏起眸底受伤的情绪，她怎么就没良心了？在季蔚然眼里，原来她是个无情又凉薄的人啊！

    她无言地碰了碰他的杯子，依稀听到心底有什么正在破碎的声音，悄悄收拾起多余的情绪，扬起笑容吃晚餐。

    鸡肉串烤得很嫩，烟熏火燎的焦香味带着柠檬草的清新，香嫩又多汁，简单而美味。

    另一道牛肝菌野菇义大利面，加入松露提味，口感馥郁，很有层次感，搭配季蔚然选的夏多内葡萄酒，吃起来浓郁滑顺，让人身心都温暖起来。

    依稀记得季蔚然说过这家店他很熟，容懿随口问道，“你以前常来这儿吃饭？”

    季蔚然点点头，“以前梅丽安奶奶曾经帮我妈做饭，她的孙子路易还是我圣西尔军校的同学，一起在特种部队待过两年，我回巴黎一定会上这儿吃饭，海柔也是。”

    梅丽安奶奶擅长料理新鲜、顺应自然的食材，店里的菜单会根据季节时令更换，就算每次来都点同一道菜，也不会吃到完全重复的食材。

    他低声笑道，“妳别看我妈对什么事都胸有成竹，其实厨艺特别差，严格而言，我跟海柔是梅丽安奶奶养大的。”

    容懿有些微醺，侧头晃了晃杯子，盈盈笑意妩媚迷人，“请问季总，厨艺差怎么了？”

    “季家的女人厨艺差是很正常的，家族优良传统。”季蔚然认真的摸摸她的头，“有我在，不怕饿着。”

    她喝酒喝得正开心，突然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差点没呛着，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不需要，我就算零厨艺，吃菜叶子也活得挺好。”

    这话题有点尴尬，容懿飞快地抛到脑后，神秘兮兮的凑过去，“你猜猜我心目中的家常菜是什么？”眼眸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知道她的童年不好过，有预感那答案一定特别糟心，季蔚然握住容懿的手，温声道，“我猜不到。”事实上他也不想猜，不愿意拿她心里的伤口来说笑。

    容懿横了他一眼，“没你想得那么惨。”

    她从手机翻找出一张照片，是经典的美式平民美食——烤起司三明治，切开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浓郁饱满的起司流淌而下，幸福又罪恶的疗愈美食。

    “以前我刚被送到美国，周末会去一个叫古普塔太太的老师家上芭蕾舞课，她是个很好的人，每次都会做一个三明治给我吃，连吃了三年，居然不知不觉就学会了，那是我唯一记得的......家常菜。”当时那个男孩会送她回家，帮她恶补数学课，独自在异乡生活的孤单，也被这家人不知不觉地捂暖。

    可惜物是人非，该走的总是留不住，一切只能留在回忆里，难以追悔。

    这种既怀念又觉得怅惘的心情太复杂，容懿索然无味地放下餐叉，“后来我离开纽约，到处流浪，偶尔会做给自己吃，不过怎么也做不出古普塔太太家的味道，我还曾经为此想过要打给ben......”

    气氛有点沉重，她突然不再说下去，借由喝酒掩饰心里的惆怅，笑道，“哎呀，我没骗你，真的不惨。”

    季蔚然也没说信不信，只是挑眉看她，不发一语。

    “跟你说件事儿。”容懿笑得没心没肺，“古普塔太太对我很好，可我也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了，我记忆很好，所以不是健忘，是生来就没心肝。”

    她仰头将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你说我没良心，可能真的是吧，你还是趁早习惯比较好。”

    现在的她宁愿没心没肺的对他笑，也不想被发现曾经撕心裂肺的为他哭。

    季蔚然默默盯着她，沉敛的眼眸里有些失望。

    对一个人敞开心扉有多难，他懂。容懿的个性他也明白，小姑娘总是跟全世界保持距离，甚至甘愿承担选择后的失去。

    但就算是他，她也能走得随心所欲、毫不留恋吗？

    瞥见站在柜台对他招手的老妇人，季蔚然冷洌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