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别冲动，有话好说。”唐肖年喉咙发干，拚命向慕容霄使眼色，说到搞砸季蔚然的好事，他们人人都有经验，但谁也没见过容懿发这么大的火——那是医生的直觉，她外表看似风平浪静，眼神却像是抽干灵魂似的空洞，受过创伤的患者一但启动心灵防御机制，往往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容懿把唐肖年当成空气，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向吧台，跟罗兰说了几句话。罗兰看起来有点惊讶，随即露出一脸坏小子的灿笑，连连点头。

    他是个兼具浪漫与放浪的法国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日子用光了所有精明的额度，无视三个哥儿们同时对他疯狂摇头，屁颠颠的去给容懿跑腿。

    慕容霄快疯了，当机立断凑过去拚命自黑，“容懿，妳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官司赢得美不美，全靠律师那张嘴，说话挺不靠谱的，脑子一抽啥鬼话都说得出口，妳千万别拿来当作论罪的依据，知道不?”

    哎，大律师这辈子从没这么窝囊过，为了帮哥儿们哄姑娘，连节操都能拿出来自我毁灭。

    容懿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进去，这辈子从没这么冷静过——原来心伤到极致，会让人麻木无感，比镇静剂还见效。

    她眼中只有季蔚然高大挺拔的身影，一步跨过两年的时光，带着满身的风刀霜剑走到她面前，冷酷俊美的五官线条和缓下来，伸手摸摸她的头，调侃道，“怎么了，还敢喝酒？”

    容懿微微摇头，纤长的睫毛轻颤，柔软的发丝蹭在他干燥温暖的手心，指尖轻抚着木头桌面，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细细回想，所有快乐、悲伤、痛苦、甜蜜的记忆，一下子快转到最后的心碎，小脸瞬间变得苍白，笑容渐渐的淡了。

    季蔚然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缓缓皱起眉头，冷眼射向杵在一旁不敢吱声的慕容霄，金牌大律师竟然心虚的别过头不敢看他......肯定有鬼！

    “妳怎么了？有什么话都能跟我说，记得吗？”季蔚然低沉的声音像催眠一样，手指从发顶滑落，停留在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脸颊，不敢用力触碰，深怕一碰就碎。

    “喂喂喂，别忙着卿卿我我啊。”罗兰从舞台边快步走过来，煞风景之余不忘助攻，笑嘻嘻地说道，“都给妳准备好了，快去迷死这混蛋吧。”

    容懿主动凑过去，脸颊贴着他的手心，感受最后一丝冬日里的温暖。

    她躲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了，早就习惯无声无息的孤独，偏偏是这个给过她勇气的男人，想方设法让她体会被丢下的滋味......季蔚然可能永远不会懂，在他选择离开的那刻起，她东拚西凑、勉强成形的心就彻底碎了。

    容懿攒着仅存的勇气，小声问道，“我很久没唱歌了，你想听吗？”

    季蔚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顺手勾起她颊边的发丝塞到耳后，皱眉道，“当然想，但是不急，来日方长。”

    两年前那场灾难过后，容懿就再也没在人前唱过歌，他不确定她为何想这么做，但可预期的结果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太好受。

    “是吗？可是我想唱。”容懿微微一笑，转身走向舞台，孤绝的背影宛如飞蛾扑火。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来日方长，他们之间有太多牵扯羁绊，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这样也好，两不相欠。

    容懿走上舞台拿起吉他，努力掩饰着仓皇失措，想让自己不那么狼狈，季蔚然身姿挺拔的伫立在原地，深邃眼眸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聪明如他，一定已经察觉到她的用意，甚至随时准备上来打断她的“演出”。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眼前黑压压的人群越来越密集，天花板跟地面开始扭曲变形，世界即将变成一张被揉烂的纸团。容懿紧握着麦克风，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晚安，看在圣诞节的份上，接下来想占用大家一点时间，让我为一个......朋友唱首歌。”

    暖黄色的灯光下，她澄澈的眼神纤尘不染，嗓音清脆干净，很快就吸引了小酒馆里所有人的目光。

    容懿轻刷了下琴弦，补了一句，“放心，我不是要唱圣诞歌。”台下传来一阵意会的笑声，气氛既热闹又温馨。

    唐君卫默默走到季蔚然身旁，并肩看着舞台上的小姑娘，做为两年前那场意外的唯二知情人，他语带惋惜地说道，“你会后悔的。”

    季蔚然倏地握紧拳头，冷硬地说道，“早就后悔了。”

    只可惜容懿已经下定决心，她闭上双眼，甩了甩紧张到僵硬的手指，轻柔的嗓音随着温暖的吉他和弦流泻而出。

    you must think that i''m stupid

    你一定觉得我怎么那么迟钝

    you must think that i''m a fool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笨蛋

    you must think that i''m new to this

    甚至觉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