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儿的公寓不大，留给容懿的房间更是迷你，差不多是张开双手转一圈的距离，住在里头跟鸟笼差不多。

    作为一个寄人篱下的过客，容懿在乎的不是房间的尺寸，而是怎么熬过漫长的圣诞节假期。

    凯文曾经说过，所有的反社会人格，都可以溯源自原生家庭的不愉快经验，而容懿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平安夜这种充满温馨祝福、家人团聚意义的节日，对她来说，却是最难面对的一天。

    小时候，她曾疑惑的问过柯林，妈妈去哪儿了呢？

    柯林没有编织善意的谎言，直接了当地告诉她，妈妈已经死了，在某一个平安夜，永远的离他们而去了。

    容懿永远忘不了，当时柯林面无表情的说，想念一个不存在的人毫无意义，逝去的永远不能再追回，就算当作世上不曾有过这个人，地球也不会停止运转。

    一个冷酷无情的爸爸，能教出一个怎样有情有义的女儿？

    成年以后，容懿就自己过平安夜，也唯有在这一天，她会放纵自己喝个烂醉。

    今年也不例外，她想要狠狠醉一场，暂时遗忘所有烦恼，忘记那个打开她心扉又狠狠关上的男人，也忘记自己在巴黎重新开始的生活过得有多糟心。

    容懿豪气的付了双倍外送费，买了一堆足以让她醉到隔年的酒，还有一些维持生命必须的食物。

    她独自在厨房摸索了半天，终于在毁掉小公寓以前，成功做了一份像模像样的烤起司三明治。

    想想觉得好笑，她颇有兴致的发了一张食物照，还写了段平安夜心得。

    “一如往常的平安夜，没有你说晚安，我也会好好的睡。没有你的叮咛，日子照样好好过。没有你的未来，我会想念，但一点也不可惜......逝去的永远不能再追回，想念一个不存在的人毫无意义，没有你，地球也运转如常。”

    容懿按下发送键，倒了杯酒，对着天空举杯，笑咪咪的说道，“妈妈，平安夜快乐！”

    城市的另一端，有个人的心被狠狠撕碎。

    距离玛黑区将近一个小时车程的郊区，一栋占地辽阔的豪华庄园里，季蔚然独自坐在没开灯的房间，看着ig上的照片发呆。

    轮廓刚毅的脸庞似乎瘦了，五官显得更深邃，棱角分明的下颚弧线绷得死紧，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

    那没良心的女人还真是能耐，三两句话，轻易的就将他撇得一干二净。

    季蔚然不太记得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他早已把心留在玛黑区的老公寓，只剩下毫无知觉的躯壳，工作、应酬、出席季夫人组织的各个宴会。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甚至说了什么话，似乎都与他无关，深深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行尸走肉。

    在希腊的时候，他把手机落在沙滩，还是靠路克追踪定位才找回来。

    当时他回拨电话给唐君卫，那家伙不知哪根筋不对，劈头就问他什么时候回巴黎，家还想不想要了？有没有一点身为男人的担当？

    季蔚然没耐心听他打哑谜，没说两句就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严格而言，他在很多国家都有房子，可唯一想当成家的地方，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这些日子以来，季蔚然不闻不问，也不主动联络，忍着蚀骨的思念，就是在等那个女人良心发现。

    他就赌这么一回，赌她愿意敞开心扉，虽然过程比想像中难熬，但是他有他的骄傲，这一次不打算先低头。

    容懿想要的他都愿意给，但他不能忍受小姑娘随时都想着离开。所以他选择先走，让她尝尝被孤零零的抛下是什么滋味。

    如今倒好，她竟然说失去他一点也不可惜？

    季蔚然幽深的眼眸一寸一寸的冻结成冰，英俊的脸庞阴沉得骇人，如猎豹般一跃而起，用力推开房门，大步流星的走到楼下。

    一屋子花花绿绿的圣诞装饰，扎得人眼睛痛，季蔚然不由自主地想起容懿站在新加坡那空无一物的小公寓，满头大汗，端着一杯白开水，还悠然自得的样子。

    也唯有她，能把莫名其妙的日子，过得那么理所当然。

    他皱眉环视着客厅，没见到季夫人，倒是有个不速之客的身影映入眼帘——是艾薇？她在这里做什么？

    艾薇正试图抱起莉莉，小丫头百般不乐意，见到舅舅出现，马上以苦大仇深的眼神表达无声的抗议。

    莉莉这几天动不动就对他使性子，季蔚然没心思理会自己是哪里得罪她，只是此刻艾薇抱着莉莉的模样，无端地又让他想起容懿。

    她们俩只要凑在一起，就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随时都能疯玩得不亦乐乎......他迫切的想要立刻见到她，质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andre，你要出门？”梅伯从厨房走出来，瞥见他手上的车钥匙，惊讶地问道。

    季蔚然微微点头，“嗯，出去一下。”

    艾薇闻言立刻放开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