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懿随手拆开水果糖扔进嘴里，下楼吃早餐，季蔚然很有良心，管睡也管吃，考虑到她不喜欢西式冰冷的面包加奶油，让套房专属管家送上热腾腾的糙米粥，填饱她充满怨念的胃。

    嗯，看在食物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昨晚有多过分了

    容懿饱餐一顿，精神力气重回四肢百骸，慢悠悠的散步出门。

    跨年夜的下午，泰唔士河边会随着天色渐晚，逐渐挤满人潮，而通往剧院免不了要经过这条路，对容懿来说跟玩命似的惊险。

    她心里有点悬，特意绕远路走到剧院后门，路上顺便买了些热咖啡和小点心，手上提着满满的两大袋食物，尽管一路努力数着呼吸，用尽各种凯文教的方法转移注意力，当容懿走到剧院后门时，还是跟醉汉一样脚步踉跄，差点就当场吐了。

    人口密度直接跟她犯病的机率成正比，容懿努力转移注意力，认真思考移居冰岛的可能性——每平方公里只有3.32人，非常符合她社会边缘人的属性。

    可惜藏树木最好的地方还是森林，她怕人也怕鬼还怕黑，注定得冒险随波逐流，寄居在城市的一隅苟且偷生。

    容懿率性地坐在阶梯上，随手把两大袋食物搁到一旁，呼了长长一口气，继续数着呼吸，一边发信息给ben，让他随便找个助理来拿下午茶。

    这是由来已久的老习惯，以前她下课后去古普塔太太的舞蹈教室报到，等ben练完舞就坐在角落一起吃点心、写作业。后来ben成立舞团，成员们总戏称她是ben的幸运物，她脸皮薄，就自动帮忙张罗吃喝，以至于大伙儿一看到她，就自动呈现嗷嗷待哺的状态。

    想起那段青涩的年少，容懿有点感慨，当时她也相信过，所谓梦想，就是那些让人们眼睛闪闪发亮的东西。当所有人都努力前行，而她竭尽全力地奔跑，却发现自己的转速跟地球不一致，精疲力竭的留在原地，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恍惚的胡思乱想，突然间，后门被用力推开，发出巨大的声响，吓得她差点跳起来落荒而逃。

    容懿定了定神，站起身挤出一抹微笑正要说话，却突然被那个三步并作两步跨下阶梯的高大男人拉入怀里。

    “不要！”她失声惊叫，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不小心往后踩空了一小步，差点摔下阶梯，

    “小心！”ben眼明手快将她抱得更紧，容懿还没站稳，就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濒临炸毛崩溃的边缘，开口就怼，“别碰我，放开！”

    ben怔怔地站在台阶上，看着视线涣散的容懿，她脸上毫无血色，像是被吓坏的小动物般瑟瑟发抖，几秒钟后才逐渐有了焦距，一认出是他，迅速把自己武装起来，几乎是个毫无异状的正常人。

    但这种巨大的差异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妳怎么了？”ben蹙眉问道，“妳以为是谁？”

    容懿紧握着栏杆，努力冷静地微笑，“没事，我昨晚看了部恐怖片，记忆犹新，自己吓自己。”

    ben没说信不信，盯着她握住栏杆的手，指尖用力到发白，还微微发抖，他想不出近期有什么恐怖片，后座力这么大，能让她跟活见鬼一样恐惧。

    对，就是恐惧。ben知道她一向讨厌黑暗，却没想过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会有这么大反应。

    容懿察觉到被审视的意味，蓦地松开手，若无其事的拎起地上的纸袋递给他，“老规矩，祝你们演出顺利。”

    ben接过那两袋沉重的饮料点心，记忆一下子窜回到好几年前的青春年少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甜蜜与苦涩交织。

    “别走。”他阻止了她转身想走的脚步，“大伙儿都很想妳，去看看他们吧。”

    ben没说出口的是自己有多惊喜、多激动，知道她就等在门外，那瞬间，心中埋藏多年的思念瞬间破土而出，他一路狂奔着穿过黑暗的后台，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能一步跨越那些隔阂，该多好。

    ben无法抑制期待，朝着她伸出了手，跟从前一样手心向下，等着她自己把小手塞进来。

    如果一切都没有变，他会高高举起手臂，带着她转圈，两人会无忧无虑的玩闹到她站都站不稳，然后一起放声大笑，手牵手去找街角的小餐车，吃一球她最爱的草莓冰淇淋。

    过去的美好时光，真的不能再重来了吗？

    容懿悄悄地把手背在身后，后退一小步，浅浅的笑道，“不打扰你们排练了，我到处逛逛，等正式演出吧。”

    尽管是最后一场演出，ben也不会懈怠，正式演出前必须根据所有舞者的状态调整细节，擅自打扰者杀无赦，她记得一清二楚。

    ben将她的退缩看在眼里，试探地问道，“妳......会怕我？”

    就算已经不可能像过去那样亲近，但也不至于生疏到抗拒排斥吧？

    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ben忍不住苦笑，难道容懿始终没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