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皂角道人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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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街有个僻静的小巷子,巷子进去不远豁然宽阔,有一个小坝子,坝子中间有棵大皂角树,树下有几个脸盆大的石头。

    有个半瞎的算命先生,戴了个镜片像瓶底子一样的眼镜,经常坐在大皂角树下面的石头上。

    面前放了个脏兮兮的纸壳,纸壳上面放着几根虫蛀了的皂角,纸壳上面还放了个算盘,算盘下写着“人一口卩”四个规整的大字。

    都明白这就是算命的意思。

    这人以前是个游方道士,后来因患眼疾,在家修持,也就是人称的“火居道士”。

    由于长期在皂角树下,明里捡了些皂角树掉下来的皂角摆着卖,背地里干着算命的生意,人们都讽称他为“皂角道人”。

    皂角道人本想隐退山中,以德养生,修成仙体,了却人世烦恼,没承想被弄成牛鬼蛇神之类管制分子,不能脱身世外。

    传说,皂角道人虽没有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奇门遁甲之术,但有些小招法。

    人穷钱少,吃不饱没肉,可身上的虱子跳蚤却多。

    皂角道人去虱子除跳蚤不用ddt,不用666,把衣物展开,念咒施法,手掌做瓢状,叫一声“捉”,手掌扣下去,就捉了一把虱子跳蚤在手里。

    把捉到的虱子跳蚤当芝麻嚼吃,不嫌恶心还说好吃。

    皂角道人捉苍蝇也有办法,他可以施法叫苍蝇都落在桌上,拿一个小筲箕,还是叫一声“捉”,把小筲箕猛扣在桌上,那些苍蝇都老老实实到了小筲箕里。

    这些被捉的苍蝇都被施法,翅膀不会动,只有头发那么细的小腿不停地蹬踹。

    苍蝇喜香也爱臭,经常把大便当美食。皂角道人也嫌苍蝇不干净,没把苍蝇当葵花籽嗑吃了,而是把那些苍蝇倒地上叫小鸡抢啄。

    皂角道人眼神不好,每次批斗会,由其他坏分子搀扶他上台陪站。

    时间长了都觉得这家伙太麻烦,瞎逼哄哄,开个批斗会还要人伺侯,就没叫他再陪斗了。

    人人都知道他有“法术”的传闻,批斗会也是叫他上去摆个样子,事先给他说明,弄他去陪斗是上级命令,自己只是当差混饭的,按旨行事而已。

    都不敢对他激言厉语,更不敢拳脚相加,怕他万一暗地里施法术害自己和自己老婆孩子。

    都知道皂角道人在搞算命测字,小打小闹的迷信活动,虽然管事的都睁只眼闭只眼,但形式还是要走,在他坐摊背后的墙上写上标语:

    “算命不如革命,坚决打击封建迷信活动!”

    这样一来,如同给他打了广告,更加声名远扬了。

    皂角道人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红白喜事,逢年过节就给人写门联落几个小钱。

    毕竟找他写门联的不是天天有,可要活命,柴米油盐却天天不能少,还是偷偷摸摸给人算命测八字,相面看手相弄点钱,弄点粮票活命。

    虽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可日子必然寂寞难捱,算命测字,有人找他说话,可以落两个钱,得些粮票不说,时间还好打发。

    镇革委员会、人保组那些迷信的都找得到他的住处,急着释疑解惑就悄悄到他的屋里叫他给算。

    这山沟沟里的单位上、农村里的,就连下面坨坨岩、拉西坝,以及县城的人都要上来找这皂角道人算命解扣。

    这天不赶集,下午老街上也见不到厂里的人了。陶玉到那孤零零坐着打盹,安静得像一株植物一样的皂角道人跟前蹲下,用两角钱触他的手背。

    皂角道人反手把钱抓到手,好像那钱是他的救命符,仔细触摸那钱,把钱凑眼前看,似乎要把钱塞眼睛里嚼了,脸上有了笑意,把钱折了个对过,揣到上衣口袋里,像捉到一个活物怕它跑掉似的,扣好口袋扣子,拍拍,装模作样清清嗓子说:

    “福生无量天尊!”

    陶玉没听懂什么意思,不知道说啥。

    皂角道人问:“是测字还是算命?”

    上江话上海人容易听懂,上海话上江人很难听懂。

    “我合八字。”陶玉用“夹砂”上海普通话混杂洋泾浜的上江话,报上了司徒卫东和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时辰,还说年月日都是报的阳历。

    皂角道人点头,意思是听明白了,掐指,嘴里念念有词,末了眨巴着挂着眼屎的眼睛,笑了,说:

    “有意思。同年,同月,同日生,还是一个时辰,少见,少见!”

    “不对!差十几年呢!”陶玉提醒皂角道人说。

    “没错!我说的都是年。”皂角道人说,“与你阴阳差一个对过,是这个同年。”

    皂角道人掐手指,金木水火土,子丑寅卯,自言自语叽叽咕咕了一阵子说:

    “应该是男主阳女主阴,现在是男方阴历的八字和女方的阳历生日一样,这叫阴阳相隔,俩人遇到一起极其不易。不过,修为到了,这是极好的搭配,正一道君老山主师,定海真人,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