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几次向着殿外看去，跪在御书房门口的女子，一袭红衣，摇摇欲坠。他来回看了数遍，还是没忍住开口。

    “皇上，飞燕郡主都跪了三个时辰了。”他斟酌地开口，“若是宁王追究起来……”

    “公公，若不是看在你是皇祖母留在朕身边的人，你猜猜朕会对你做什么？”

    燕瑾行单手拿着笔，抬眸盯着面前人，眼中渗透着寒意。

    “什么时候朕做事，还需要你来教朕了？”

    他唇角噙着笑意，王公公打了一个寒颤。

    “是老奴多嘴了。”

    “公公，你年纪大了，脑子可不能犯糊涂。”

    燕瑾行放下手中的笔，支着下巴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王公公骇然，燕瑾行有多少手段他自然是知道的，既然燕瑾行都这么明目张胆的警告他了，他哪还敢再多说什么。

    燕瑾行说完，拂袖出了御书房。

    他隔着几步之遥看着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飞燕郡主。听到了脚步声的时候，飞燕郡主便抬起头，她咬了咬唇，一脸倔强：“臣女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天下人都说皇上是个明君，如今看来倒是天下人高看皇上了，皇上也不过如此。”

    “你倒是挺会说？”燕瑾行低低地笑了，看不出半分恼怒的模样，他半蹲在飞燕郡主面前。

    “尉迟兰，朕记得你。当年在御花园里被锦阳公主失手推下去，是朕拉了你一把。”

    燕瑾行半眯着眼睛，漆黑如墨的眸子如同深山的寒潭一样，透露着寒意。

    他的说话的时候，尾音总是上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狠厉。

    “知道朕当年为什么救你吗？”

    飞燕郡主吃惊地看着面前一身龙袍加身的燕瑾行，思绪翻滚。

    经年已过，她以为燕瑾行早就忘了这些小事，没想到他还记得！

    年少时匆匆一瞥，便是少年心动的开始。

    飞燕郡主没忍住红了眼圈：“臣女不知。”

    “是因为当时朕在皇宫中被几位皇子打压，想让先帝注意到朕，不然你以为朕为什么要救你。当时你父亲宁王可是先帝的肱股之臣，他的爱女，朕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他的笑容越发的扩大，说出来的话却句句诛心。

    飞燕郡主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燕瑾行：“皇上说什么？”

    “尉迟兰，朕不是好人，你父亲自然也不是。他利用你来给朕使绊子，丝毫不在乎你的死活。”

    燕瑾行看着面前错愕的少女，没有一丝的怜香惜玉。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不公、算计、阴谋、嫉妒……太多了。

    这里聚集了天下无数的珍宝和美人，也汇聚了天下最丑陋之事。

    “你不过豆蔻年华，总要为自己打算的。别在被宁王利用了，也别想着朕会大发善心，因为那个女人替朕出头就会怜香惜玉。这天下间，除一人之外，没有什么是朕不会利用和伤害的。包括朕。”

    “你是个好女儿，不像是你父亲。今日之事权当是你的教训了。朕永远都不希望，天下间再有什么人知道仁德皇后的死因，否则朕会杀了她。”

    燕瑾行眼中满是杀意，他起身，衣角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那么的无情，他的侧脸落在飞燕郡主的眼中是如此高不可攀。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皇上不是要做天下的明君吗？为什么唯独放了云少将军。就算云少将军战功赫赫，可是岐山一站天下人都知道云家罪孽深重。何况他还是你的杀母仇人！就因为你们有那种情义？”

    豆蔻少女总是有英雄情怀的，总是期盼着自己仰慕的人是天下的大英雄，亦或者说用尽天下最美好的词来形容他。

    尉迟兰亦然，她眼中满是失望，明明膝盖早已经酸软疼痛不堪，却还是倔强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谁告诉你朕要做一个明君？”燕瑾行嗤笑一声，好笑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面上尽是凉薄，“朕可是恨不得拉上这璃国的江山给我母妃陪。”

    尉迟兰以为自己听到了笑话，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同她说这种叛逆之言！

    “回去吧。”

    他背过身，不再去看少女是什么神色。

    尉迟兰不甘心的问道：“皇上就那般心仪少将军，哪怕云昭和郡主才是杀害仁德皇后的凶手，哪怕当初昭和郡主甚至想要斩草除根？”

    “是。”燕瑾行玄衣上金丝线绣的真龙栩栩如生，他的声音隔着几步有些不真切，“若是世人容不下他，那便拿着朕这条命偿还岐山数万生灵好了。所以郡主懂了吗？”

    “你不过是你父亲用来博弈的一颗棋子而已，既是棋子又诸多事情又何必放在心上。朕虽不会放过宁王，倒也不会伤及无辜，郡主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有所选择。”

    飞燕郡主没有再问，她缓缓地行了一个大礼。

    “臣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