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尊者散去，宋凌已喝过几轮的茶了。谢晏收拾棋局，远远窥着她，忽然开口：“在我面前不是很能说，怎么到我师尊面前就跟哑巴似的。”

    夜色浓稠，寒风凛冽，宋凌放下茶盏，偏过头问他：“你就非要和我吵是吧？”

    “岂敢。”谢晏勾唇。“我若是得罪宋尊者，宋尊者把剑横在我脖子上，逼我道歉还是死二选一，我能怎么选？总不能说自己不想活了吧。”

    他化用了下午清云尊者和洛华尊者之间的对话。

    “那你现在已经得罪我了。”宋凌跳到谢晏面前，召出剑，就送到谢晏脖子前。“二选一？”

    谢晏坐在棋几上，顺着剑抬眸看她，眼神直勾勾又带着莫名的炙热，宋凌心情莫名的烦躁，她不可能真伤谢晏，正准备收剑，谢晏已经顺着剑将她拽过去。

    “宋尊者可得小心些，宋尊者若是伤了我，就不是我二选一，而是轮到宋尊者二选一。”谢晏慢悠悠地说，“我师尊他向来不喜欢你，明婳尊者和姮懿尊者又不在宗内。”

    “我还没弱到支撑不到我师尊赶来救援。”宋凌反驳。

    洛华尊者是强，但她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真遇到危险，她就抓谢晏做威胁。谢晏一眼看穿她想法，“好好好，宋尊者不仅强，还抓住我这个软肋是吧。”

    宋凌不说话。

    平心而论，谢晏并不弱，甚至以宋凌的观察，他的实力已经快要媲美清云尊者。以化神境媲美渡劫境，以二百岁媲美六百岁，谢晏已经是世之罕见。只可惜，他遇上她。

    谢晏蓦地笑出声，宋凌不知道他有什么可笑的，横他一眼。

    谢晏放开了她，继续收拢棋子，淡淡地说：“我师尊向来喜欢强者，也就你不是他的弟子，否则他一定会喜欢你。”

    莫名其妙，洛华尊者喜欢不喜欢她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师尊。

    她师尊，比洛华尊者要好一万倍。

    宋凌静默不语，被谢晏一打岔，她茶盘也不想收拾了，她起身，“我回清雨峰了，那边的东西，你帮我收拾下。”

    她拍拍袖子就走了。

    另一边，洛华尊者和清云尊者并肩而行。洛华尊者开口：“师尊，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小辈面前拆我台。”

    如果只有谢晏也就罢了，还有个外人。让他仙尊的面子往哪搁。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清云尊者拍他头，“你会不会说话，一天不叮嘱你话就往阴阳怪气的方向转是吧。”

    洛华尊者知道清云尊者说的是他白日讽刺宋凌一事，“我不甘心，明明她伤了我徒弟，为什么她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叫什么事都没有。”清云尊者反驳，“丢进通天塔是否是你做的决定？你当初选择这个惩罚，就是认定她犯下的错能用丢进通天塔的苦弥补。不能因为人家强，没受重伤就闯出来，你就觉得她什么惩罚都没受。要按你这逻辑，你徒弟还活着回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没动杀心，没下狠手。”

    洛华尊者被他怼得无话可说，但还是不得不强调，“就算师尊你说得有道理，我还是接受不了，我不明白师尊你为什么能做到对她和颜悦色。”

    难道徒孙就是比不过徒弟，差一辈终究是差一倍。

    “有什么想不明白。”清云尊者说，“她虽是明婳的徒弟，姮懿的徒孙，但终究和我们这一脉无关。我对她好也好，对她不好也好，对内对外都没影响。真正让我决定对她和颜悦色的，是你徒弟对她的态度。”

    “谢晏？”洛华尊者问道。

    清云尊者道：“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你徒弟处处维护她，他身为当事人，自己都不在意，我这个做师祖的，又怎么可能逆着他的心意。”

    洛华尊者执掌仙尊之位几百年，懂得察言观色，自然也看出来，不过他还是不屑。“想来是谢晏着了她的道——我记得明婳也还算坦荡大方，怎么教出个徒弟，却只会些狐媚手段。”

    清云尊者抬手又要拍洛华尊者后脑勺，这次却被洛华尊者躲开。

    “狐媚手段？我看你是嫉妒心起，连客观评价都做不到。”清云尊者道，“你要真觉得她只会狐媚手段，我说把天机伞传给谢晏的时候你同意干嘛？”

    洛华尊者望天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