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里是毫不遮掩的挑衅与狠意，看得人心头一跳。

    齐军将手中的长枪再往前一送，那位楚军嘴角再次溢出鲜血，缓缓的垂下了头！

    “老潘！！”

    剩下的楚军齐齐红了眼，看着他被齐军当做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顾子蹊身体绷紧，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心中的痛无法描述。

    可紧接着让他更悲痛的是，剩下的楚军们受到鼓舞，竟也大叫着冲齐军冲了过去。

    他们一个个被收了武器，此时就是送上去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老子跟你们拼了！”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将军你一定要给我们报仇！”

    “齐国必败！必败！”

    “！！”

    一声声临死前的疯狂嘶吼如一把把尖刀，将顾子蹊的心脏狠狠剖开，一点点的钻着想要毁灭一切。

    他的双眼充血，恨不得上去替他们死。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长枪之下，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看着他们一个个永远的离开。

    顾子蹊将今日的一切深刻的记在了心底，心中埋下了复仇的疯狂种子。

    齐国必须灭亡！

    背后的始作俑者必须死！

    楚军的壮烈求死，看得在场的齐军心有戚戚，一个个沉默下来。

    他们都是在为国家抛头颅撒热血……

    齐国将军也被这一幕镇住，站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如果天下太平，他们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征战沙场？

    虽然立场不同，可他还是对这些士兵生出了一股敬意。

    他静默片刻，冲身边的副将安排道：“将他们埋了吧。”

    副将沉默着点点头，带着齐军开始打扫战场。

    这次的战场格外惨烈，虽然时间不长，可三万多楚军除了顾子蹊全部阵亡。

    而且齐军也损失了不少士兵，所以战场上是数不清的尸体与残肢断臂。

    顾子蹊望着周遭那些被拖走的楚军尸体，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他的心里被愧疚填满，心头仿佛被棉花堵住了一般，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士兵们为了不让他为难选择死亡，而他现在却连为他们报仇的目的都没有。

    顾子蹊猛的睁开眼，紧盯着将军的双眼：“是萧怀初下的令活捉我是吗？”

    齐国将军眉头一皱，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还真想着替他们报仇？”

    “你觉得你有这个机会？”

    虽然陛下没有给出理由，可他自己也能估摸出陛下的目的。

    这个顾子蹊就是一人质，难不成还想一个人打赢他们数万将士？

    还真是异想天开。

    “本将军告诉你，他们会死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为了活捉你，陛下根本不会派出大部分力量来这边！”

    “所以，你这辈子都活在赎罪之中吧！”

    “哦，不对，你这辈子也没多少时间了！”

    将军冷笑一声，令人用绳子将他捆了起来，准备亲自带回去。

    顾子蹊没有反抗，只是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战场上那些陪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忍不住望了一眼青衣离开的方向。

    哪怕能多活下去一个也好。

    “咳！”

    在林中不断逃亡的青衣不断咳出鲜血，忍着痛苦艰难前行。

    鲜血流失的速度太快，此刻的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可她不敢停下来，因为后方还有追兵，看模样是不捉住她不死心！

    青衣擦了擦嘴角，咬着牙快速前行，在森林中左冲右突试图甩开追兵。

    多亏此时夜色正浓，令人难以看清远处的景象，才让她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彻底甩掉了追兵。

    “扑通！”

    她猛的跪了下去，再也坚持不住趴在了地上。

    “唔！”

    本来刺穿身体的箭头被地面顶了一段距离，痛得她闷哼出声。

    她浑身都是冷汗，打湿了她的里衣，头发也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两边。

    青衣趴在地上，想要挪动位置找个安全的地方，身体却不听使唤，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最后，体力耗尽的她眼皮变得沉重，一点点昏迷过去。

    森林中鸟鸣不断，沉寂的夜色掩盖了她的身影。

    直到刺眼的阳光再次打在身上，青衣才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脸色惨白的她睁开眼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便被钝痛拉回了现实。

    想到死在战场的士兵，想到被抓的顾子蹊，她硬撑着一点点爬了起来，跪在了地上。

    她低头看向胸口下的伤口，眼里闪过一抹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