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勇察觉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似乎有些排斥自己，因为从刚才开始，不管他怎么询问，她给出的答案都不超过五个字。

    “你叫凤林？”

    点头。

    “这是你的真名吗？”

    犹豫之后，轻轻摇头。

    “身份证拿出来我看一下。”

    冯吴凌摸了摸没有口袋的裙摆，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没在身上。”

    “身份证号记得吗？”

    “背不过。”

    梁勇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她表情里没有太多抗拒，身体后缩，眼神怯生生的，似乎不像是故意刁难他的样子，于是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说话的语气太过严厉下到了她？

    他放缓了语调，才开口：“那你的年龄呢？这总记得住了吧。”

    “16。”冯吴凌反正也不是童工，年龄不需要造价，这次回答得倒是很痛快。

    梁勇也是老刑警了，看出她并没有说谎。

    “听你的姐妹说，你当时很神勇，还知道把苏英的胳膊吊起来，是吗？”

    听到梁勇提到苏英，冯吴凌又想起当时的场景，急忙问道：“警察叔叔，苏英她……还活着吗？”她问得小心翼翼，可又急切，眼中满满都是对苏英的关切。

    梁勇摇了摇头，冯吴凌见状，眼神黯淡了下去。

    “急救了半天，也没什么用。”她苦笑道，“小时候我妈妈经常流鼻血，爸爸就把她的手吊起来，说是这样可以很快止血。”

    “你做得很好。只不过法医说，你们进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去世了。”梁勇说。

    冯吴凌无意识地点点头——或许是因为延迟确认苏英已死，也或许是因为她早就有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此刻听到梁勇口中证实苏英的死讯，冯吴凌也并没有害怕或是惊讶。她只是怔忡地看着某个方向，脑中不断回放她来洛斯特以来，苏英和她说过的话，最终定格到她躺在浴缸里，血水中露出的那张苍白的脸。

    “凤林，你和苏英是什么关系？”梁勇看她伤心，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纵使有些不忍，但也必须打断她。

    冯吴凌回过神来，轻叹口气：“我们同住一屋，她比我大几岁，很照顾我。”

    “她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

    冯吴凌第一时间想到金眉，可金眉就是那个性格，和苏英虽然平时互相看不惯，但也不是要动手致人死地的深仇大恨，便摇了摇头：“我平时不住在这里，工作到十一点结束，就回家了。她和我的工作不一样，我们俩也很少碰面，聊天也不多。这里的女孩都是为了赚钱，很少真的有冲突，不过——”

    “不过什么？”梁勇看出她的犹豫。

    “不过我今天晚上，看到她在安全通道和一个男的站在一起说话，我当时在楼下，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不过我看苏英姐的表情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而她对面的男人也凶神恶煞的……”冯吴凌故意表现得有些害怕。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梁勇果然追问。

    冯吴凌摇头。

    梁勇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她看。

    冯吴凌瞳孔紧缩，立刻指着照片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男人！”

    “你第一次见他？”

    冯吴凌继续点头：“我才来三个月，之前从没见过他。”

    “他叫肖昌。”梁勇看着冯吴凌——方才他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他看到她的嘴角似乎微微翘起，虽然很快就消失，但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微妙的表情变化。

    “肖昌是这里的保安经理，根据我们了解的资料，他最近这段时间白天都会在洛斯特上班。既然你说你已经来了三个月，为什么会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我是打工的，只有晚上上班。”

    “白天呢？”

    “白天……”

    虽然冯吴凌是为了查陈雯颖的死因而来，可自己始终还是个学生，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学校，也害怕遇到熟人。

    上次在门口遇到周老师，不仅认出她，还和她拉扯了几下，后来还是保安看到上来帮她解围，才把周老师赶走。为此她在学校里战战兢兢了一个星期，好在周老师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请了病假，到现在还没回学校，学校里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她才放心。

    梁勇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也猜到她在担心什么：“放心，你的个人资料我们绝对会保密。”

    话已至此，冯吴凌只好开口回答道：“白天我还要上学，一般五点下课，我做完作业以后，七点开始上班，一直到十一点结束。所以你说那位白天在洛斯特的肖经理，我应该是没机会见到的。”说完之后，她立刻急切地恳求梁勇，“警察叔叔，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上学的事告诉别人，这里的人都不上学，我不想她们因为这个孤立我。”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好好上学，还要在这里打工呢？”梁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