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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回响,越回荡,越荒唐,却避无可避。
如果,盒子里的“江羽”才是他们爱着的小孩,那自己这么个活生生的人,到底算是什么呢?
一个符号,一个寄托,一个……制造幻觉的替品吗?
这么多年来作为“江羽”的人生,过往所有坚定不移的一切,那些幸福的、被爱的、满怀着自信与骄傲的自我认同,到头来,竟然都是谎言所编织出来的假象么?
被真相的光芒一照,就狼狈得四分五裂,彻底化为虚无缥缈的散沙,随手一拂,便无影无踪。
江羽觉得,自己彻底掉进了命运的迷障。
周围竖满了密实而坚韧的网,将他牢牢地裹缠住。无论他如何挣扎,都不得逃脱。
整个世界只有不停旋转的黑暗,混乱的洪流一次次涌来,湮灭他所有希望的微火。
那种似曾相识的、深入骨髓的绝望,在昨晚,又一次席卷了他。
总是这样的。
每当他不服气、试图负隅顽抗、妄想守护住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温暖,命运总会卸下完美的伪装,冰冷地碾碎他所有天真又愚蠢的幻想——
得了吧,你自以为拥有的一切,不过是水中的一捧月亮。
……
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甲板上,很快被江风蒸腾得无影无踪。
江羽扶着栏杆,颤颤巍巍地起身。
他觉得头晕眼花,脚下不停晃动。就像他的人生,本以为天地辽阔,总是有路可走,可其实每一条路,尽头只会是荒芜。
江羽真心地笑出了声。
有些人,从莫名其妙地被生下来,就注定了茕茕孑立、狼狈不堪的命运。
他不应该痴心妄想的。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江羽弓着身体,吐在了滔滔江水里。
他大口喘息着,额上挂满冷汗,颅腔里似乎有无数道声音在轰鸣。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江羽失重地跌倒,瘫软在甲板上。
眼前是大片绚烂的朝阳,镶着金边的云彩像红绸一般铺满了天空,如同一幅色调瑰丽的油画,美得触目惊心。
彻底沉入黑暗前,他戏谑地想: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
黎玥站在公寓门口,抬手敲了一下房门。
门竟然没有关严,自己开了。
客厅里很安静,飘着一股隔夜的酒气。黎玥皱了皱鼻子,赶紧去阳台开窗通风。
主卧的门余了一条缝,可以瞧见双人大床上一团厚实的被子。被子下隆起人形,正随着呼吸的节奏轻轻起伏。
黎玥上前,猛地掀开被子:“睡美人,太阳晒屁股了!”
程霏霏动了动,翻过身来——惨白的小脸上眼窝红肿,发丝被眼泪黏在腮上,唇角泛着不正常的殷红。
衣不蔽体的大片肌肤上,布满了暧昧的痕迹。一条扯碎的裙子堪堪挂在腰间,遮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身。
虽然都是女孩子,这幅景象也过于香艳了。黎玥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又给她盖上。
程霏霏蒙着被子,吃吃一笑:“好看吗?”
黎玥没好气地呸了一声:“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昨天晚上,和谁,在这张床上做了什么好事!你现在立刻套上件能看的衣服,起来吃饭!”
余光在房间里随意一扫,看到地板上散落 的首饰,黎玥心下讶然,忙走过去收拾。
程霏霏在被子里嘟哝:“一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大小姐,都中午了!昨天任可心喝得烂醉,跑到咱们寝室睡了你的床,今早我才发现人不对。我猜你肯定也喝多了,就顺道过来看看,省得你把自己喝死了也无人问津。”
程霏霏感叹:“黎玥,你怎么这么好啊?”
“比不上男人好。”黎玥拒绝了这枚糖衣炮弹,将首饰一个个摆回架子上,满脸嫌弃,“瞧你们昨天这战况,啧,我觉得自己瞎了。”
程霏霏吁出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将那条没法穿的裙子蹬了,直接钻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柱拍打在身上,冲淡了宿醉后的酸胀,程霏霏的眼前闪过昨夜的一幕幕。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小脑袋瓜是怎么灵机一动,琢磨出这样一个“理由”。
任可心说,没有一个可信的理由,分手就很难成功。可真正的理由她没法说,既然如此,就编一个。
本来还有点不确定,这么扯淡的借口,江羽也许未必会信。
可是昨晚看到他那不同寻常的反应,她几乎立刻就后悔了,心底也跟着塌了一块,仿佛有什么东西超脱了掌控,失重地坠落下去,无声地寂灭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程霏霏的舌根苦得发麻,关了淋浴,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