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霜华(下)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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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知道师父有话要问,立刻变回了乖巧正经的模样。

    “你想当将军?”她的话如同她的剑一样直接锋利。

    “我才不要。”大白猫把头摇成残影,“当将军有什么好的。”

    风也不是从空出来。景元要当将军这事能传开,也与景家公子对外一贯成熟周全风度翩翩的形象脱不了干系。

    但他偏偏喜欢在朋友面前展现自己幼稚的一面。

    镜流忽略了他后半句话,知道了徒弟的态度。她没有说什么,又举起了剑。景元知道这是继续练习的意思。

    这事顶多是练武期间的一句闲趣,景元都没往心上去。直到腾骁将军召他们去府上,问景元是不是真想当下一任将军。

    腾骁是个更纯粹的武人。带兵打仗横扫千军是他擅长,可当将军还有更多的意味,例如同暗流涌动的持明族虚与委蛇,安抚狐人情绪维持盟誓,调和各方势力维持罗浮平衡。

    最难懂是人心,最危险是人心。

    腾骁不会做,所以一直惦记着给罗浮找个会干这些事的下任将军。

    景元那时候真没想过要当将军。他做这一切的驱使来自兴趣与高尚节操。他有能力,可以护佑战友。他学本事,可以荫蔽百姓。

    除此之外,他真没想过要去争什么。

    脑袋瓜子转得很快的年轻人想起久久流传不息的谣言,想起所有人对此放任自流的态度。

    在他想的时候镜流开口,“他不想当。”

    从                                                前景元觉得他们师徒关系很别扭的一点就在于,镜流作为师父从来不为徒弟做主。

    不蛮横独断当然好,可不把徒弟当自己人就不太好。

    而此时镜流当着将军的面替他回绝,似乎证明了一点,她那天不是随便问问,也从来不是听过就算。

    她只是沉默着去做。

    说好听的话很容易,做对应的事却难。

    只说不做是常态,只做不说更罕有,至于景元这种又说又做的算人精。

    当师父的开了口,尤其是镜流这种性格的师父开了口,腾骁也不好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的继续挖人。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整个罗浮上下景元就是最适合接任将军的人选。

    故事很短,景元三两下讲完对上彦卿别扭的脸。

    孩子始终是孩子,不知道这故事有什么意思。要说将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彦卿也还没那番优秀的阅读理解能力。他心中惭愧,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回去多读点书了。

    景元放下手里的杯子耐心引导,“你问我你这位师祖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是想知道些什么呢?”

    “彦卿想知道她如何挥出那样的一剑!”毕竟还是孩子,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时眼睛都在发光。

    他用许多言语去描绘他见到的那一剑。

    如天上的星河倾倒,如月亮落下,又或是万里冰封千里雪飘。

    他重复的是仙舟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文化。他没见过真正的月亮、星星,也没见过冰雪。

    他还太年轻,没见过天外天,山外山。

    但彦卿也只是太年轻。

    他以为自己需要追赶镜流,实际上他不比镜流差什么。天赋、耐性、坚定他都有,他需要的只是时间,或者换种说法,阅历。

    他需要走出去,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景元知道,恰恰是这一点最艰难。古往今来多少惊艳才绝之辈在此折戟沉沙。

    就好像镜流望向他一样,他望向彦卿,看见一只雄狮、一只雨燕、一株新苗。

    你知道只需要等待雄狮学会搏杀猎物的撕咬,雨燕振翅穿越雷暴,新芽长为栋梁。只是等待的这段时间从何而来?

    唯有长辈站出来去替他们争取。

    所以他们选择温和地步入良夜。

    直到数月之后呼雷在演武仪典前夕逃离幽囚狱,景元布置人手时彦卿主动请缨。

    有生以来第一次,年轻的天才对着手中断剑感受到了绝路二字的含义。

    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绝路,他当然可以逃,可以弃剑。

    然,身后是罗浮与诸多前来观礼的游客,身前是措手不及的云璃与三月七。

    人在紧张的时候大脑会转得特别快。

    他想起丹恒老师说“只要有当初向我与刃举剑的勇气就好”,想起那位笑眯眯的粉发狐狸军师对自己说的“上过战场”不置可否,想起自己同三月七感慨“只有做了师父才能稍稍感觉到将军的心态”。

    最后想起那个用黑纱蒙上双眼的女人。

    她说:“接我一剑。”

    如是,飞光流逝从天地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