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灵意坐在沙发上看着跟阿柒聊天记录里满屏的破折号发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阿柒讲，要阿柒继续帮帮她吗，还是问问阿柒最初是怎么起的号然后自己想办法。

    总之感谢的话是要说的，但是席灵意一向不习惯跟真朋友有利益纠葛。

    所以帮忙之类的，很少会找朋友。

    她感谢的话还没发出去，消息提醒栏却蹦出来好几条信息，是早上发给温愉的好友申请通过了。

    『闻鱼：我接受了你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闻鱼：哈哈哈哈，白天工作忙都忘记了』

    『闻鱼：昨天孩子在没好意思问，你跟宁褚怎么在一起的[奸笑]』

    席灵意：……得了吧，更不好回复，还不如先跟阿柒道个谢。

    『天灵灵：谢谢阿柒今天帮我转发视频。』

    『闻鱼：我之前还跟伟哥（我老公）说，宁褚一看就是，要么有很稳定的女朋友，要么没女朋友可能会寡一辈子的男的。』

    『闻鱼：原谅姐，记者职业病犯了，当初是他追的你还是你追得他？』

    阿柒每次回复的速度都让人怀疑她手速到底是多少。

    『阿柒：啊啊啊啊不用谢——是当时看着看着——手就不自觉转发惹——』

    『阿柒：以后有事情找我哦——阿柒可以的！——』

    『阿柒：另外——灵灵上次都没有告诉阿柒——灵灵和学弟的故事——』

    『阿柒：不不不——才不是阿柒想知道——阿柒是在帮评论区问的——』

    席灵意打开评论区，果然最近的几条评论，都在猜测倒霉那个视频里，出现了很多次，但是都没有细讲的学弟。

    那个去车站接她，在她身无分文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陪了她一个礼拜的学弟。

    『虽然up的照明不太好，但是从眉眼和嘴型来看，指定是学弟见色起意，蓄谋已久，色令智昏[狗头]』

    『up之前有个跟阿柒合拍的舞蹈视频，虽然脸挡住了，但是看着真的好美。』

    『磕疯了磕疯了啊啊啊求up继续出后续啊啊啊啊啊』

    好像，视频的下一个选题有了。

    -

    席灵意把房间里的灯全都关掉了，点上了昨天那支蜡烛。

    因为评论区为了区分别的柠檬头，已经不叫她天灵灵或者up了，她现在的代号是“蜡烛柠檬头”。

    所以为了保持辨识度，她保留了昨天的一切设置。

    讲明白一件事，对于席灵意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大学时候的事，如果有人听，她还挺喜欢讲的。

    “我跟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我部门的招新上，那个时候他就老躲在教室的最后面，戴这一副那种老式的，特别厚的跟啤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他眼睛其实很好看的，就老是遮住，跟怕被人抢似的，好看的地方全遮起来不给人看。”

    “他其实不会画画，也不会做视频，反正我们当时部门里要的技能他都不会，我是怎么挑中他的呢，因为他交了三幅画。三幅画，虽然都不好看，虽然图案也很简单，他写字好看嘛，甚至还写了一幅字来冒充画。”

    “我当时就说啊，这个学生是铁了心想进我们部门，那就让他进吧。”

    “结果他进来以后，超级听话，叫他做什么他就是做什么……”

    “我当时的副部长，跟我说他在食堂吃饭，那么高大                                                一个男生，就吃……”

    但是讲着讲着，她却有点不太舒服了。

    录柠檬头的新鲜劲过去，席灵意越来越发现了当时的问题。

    隔一段时间去重新讲出来或者写下来，很多时候都像是在从旁观者的视角，在审视自己当时的行为。

    ——她好像总是在忽略宁褚的感受。

    比如说带着宁褚去吃东西，怕他不吃所以自己先吃一口。

    比如说去山区支教，叫他一个男孩子给她守在淋浴间外面。

    比如说去图书馆总是叫他一起去。

    比如说总叫他帮她跑腿买东西，包括连卫生巾、止疼片都叫他帮忙买过。

    她好像永远都是理性大于感性。

    因为她就是这样长大的，权衡利弊，选择最优解，才是她的生存之道。

    现在重新讲起，她才发现，好像宁褚从很久以前，从他们大学的时候起，看她的眼神就是温柔的，带笑的，好像天空里最柔软的云，好像雾天里的月亮，好像夜里悄悄开的花——好像男朋友看女朋友。

    而她只取走了自己需要的部分，其余的全都刻意忽略了。

    席灵意的口才很好，跟录第一个视频时候的如鱼得水不同，这个视频她录得磕磕绊绊。

    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