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八)两个表哥:伯平与仲平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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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上百斤的肥猪也可能一夜之间悄么声儿没了踪迹,主人家愁眉苦脸欲哭无泪。因此那时十家有八家养狗,而且大多养的是像黑子一样的柴狗,好伺候不挑食,剩饭剩菜全都吃,甚至连人的大便也不放过,在它们眼里那大约是蛋糕一样的美味。狗多了,难免会发生恶犬伤人事件,于是隔上一年半载乡里便组织“打狗队”,开着车挨个村地溜达,街上闲逛的狗或是野狗流浪狗打之,他们甚至有权利窜入传出狗叫声的人家去打狗。打狗队的成员大多是社会闲散人员或是二流子,没事都敢偷狗的主儿,这一进入打狗队,那不更是如鱼得水狗仗人势!光天化日之下见到狗,二话不说抡起大棒兜头便打,打得那狗惨叫声声顺嘴鼻眼处流出血来直至呜呼哀哉!打死之后将死狗往车厢里一扔,晚上剥皮烧起大锅炖了来吃。

    

    黑子就是被这帮人给弄死的。还好,不是被乱棒打死,而是被吊到树上勒死的。仲平闻讯后流着泪疯了一般嚎叫着朝那帮人扑了过去,却一把被伯平死死拽住,说什么也不撒手,任凭仲平用手抠他用脚踢他!老爹陈志忠也严厉地命令仲平先回家去!不就是一只狗吗?!赶明儿咱再找一只不就得了!后来又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老街坊帮忙,这才算把仲平拉回了家。为此,黑子没有被打狗队儿收了尸,本来想剥皮炖了吃的陈志忠一看儿子这样儿,不忍心也不敢这么做,老二的倔脾气一上来,那可不是好玩儿的,别再闹出点儿别的什么事儿来!于是,黑子被仲平、伯平哥俩儿找了个地方给埋了。但当天夜里,黑子就被挖了出来,终归没能逃脱掉被人剥皮下锅炖了吃的命运。

    

    (四十四)嗜辣的仲平

    

    仲平嗜辣,绿尖椒于他已经不过瘾,那红红的干红尖椒才更合他的口味。锅里放上菜油之后,将一把干红尖椒用热油煎了放进一个小碟子里,一顿饭他都能将它们给填布喽,他一根一根地收拾它们,一根一根地送入口中辛辣香脆的油炸干红尖辣椒被仲平仔细地咀嚼着,口腔被强烈地刺激着;及至被吞咽到了腹中,胃的柔软的粘膜被嚼烂后的干红尖辣椒与唾液的混合物更加强烈的触碰着烧灼着痉挛着。仲平的身体从里到外浑身上下起了火一般的灼痛,黄豆粒儿大的汗珠儿迅速地从脸颊与脑门儿乃至脖子上滋生了出来,看得旁人目瞪口呆伸长脖子吞咽口水,不知是被馋的还是被吓的。已经见怪不怪的陈志忠笑眯眯地瞧着二儿子,赞叹着点着头说了一句,“瞧我儿子,真棒!”于是回过神儿来的众人便也相跟着叫好赞叹。

    

    冬季的农村家家户户在十一月初起白菜之前便把取暖的煤球炉子以及白铁皮烟筒什么的准备好了,而这闪动着蓝色火苗的煤球炉子就成了取暖烧开水与炒菜热饭的多功能工具,伯平则喜欢将满头或是窝头什么的炉台上烧烤,直到被烧烤得焦黄一股食物的焦香味儿飘溢了出来,他才流着口水得意地将馒头或是窝头用手掰开来放入口中,贪婪地将其嚼碎嚼烂之后再将其吞咽到腹中,连馒头渣都不会放过,吃完之后还要舔舔嘴唇唆唆手指。而仲平也将煤球炉子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他会将干红尖辣椒放到炉台儿上,像伯平烤馒头一样地烤他的干红椒尖辣椒。当众人被那飘动着越来越浓辛辣气味儿刺激得打喷嚏直呼辣眼睛的时候,仲平的眼中也会被刺激得流出眼泪来,但他的眼光差不多是欣喜和狂热的,对于这类食物的刺激与喜爱似乎已使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变得疯狂了起来,被烤得焦黑的干红尖辣椒被逐个抛入口中,然后用比哥哥伯平嚼烤馒头或是窝头还要仔细地细细地却又是快速地将这种别人享受不来就只有仲平自己才能享受得了的美味儿咀嚼着,口中发出“吱吱”的声响,是干红尖辣椒被嚼碎发出的声音,还是唾液被烤干红尖辣椒刺激而像烧开水一般跳跃四溅而发出的声音,抑或是二者都有而发出的混合的声音?!谁能说的清楚,恐怕连仲平自己都说不清楚呢!仲平用被烧灼得发红的眼睛瞧了瞧,流着热汗微笑着对坐在炕沿儿上看他吃烤干红尖辣椒的已经被吓呆了的谢新说,“新,要不要来一个尝尝?”说罢捏了两根烤干红尖辣椒走了过来,谢新被吓得直往后缩,连连摆手口吃地说道,“不,不要!我不吃不吃!会被辣死的!”谢新想着自己被辣呛得满眼流泪口中如爆炸一般被烧灼,舌头上下左右内外翻飞恨不得将其割掉方才解得痛苦的模样,直是变得脸色苍白浑身打颤心中充满恐惧。

    

    仲平终是没有再朝谢新走过来,倒是在一旁看二儿子吃烤干红尖辣椒的陈志忠笑眯眯地“轻蔑”地咕噜了一句,“胆小鬼!”既而又用赞叹的眼神看着吃得兴奋如同表演杂耍一般的二儿子仲平。伯平起身拍拍屁股走了出去,谢桂华木然地跨坐在半个大号竹子做成的炕沿儿上,不知道是该像丈夫陈志忠一样给二儿子赞叹加油还是该制止这种不着调的行为,也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不笑,于是便只有木然地坐着脸上却现出了愁容,为什么发愁呢?有什么事儿让发愁呢?她真的说不上来,但有事没事儿呆坐在那里时那愁容便如影随行地来了,赶都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