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恨多艰(五)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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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千灯之夺情》 

    玉奴端来一碗水。

    郑希将弹弓浸入水中,硬铁与碗壁相碰,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一刻钟后,张渺自药箱取出一只三角纸包,拆开,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倒入水中,水立刻沸腾起来,咕噜咕噜,转眼呈现出血色。

    妙手仙人齐壶压着眼皮看向张渺,“张大夫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连这不常用的验毒药散都能提前备下。”

    寻常大夫出诊,碰上病患中毒的情况极少,碰上这种蓄意下毒的概率,更是比盛夏飞雪还小。

    再加上验毒这种事,向来都是那断案的官差干的,正常点的大夫,谁会没事备一包八百年都不见得能用上的验毒药散在药箱?

    可张渺就是“刚好”带了。

    “老齐啊老齐,技不如人,就别在这阴阳怪气。”张渺抄着手道,“来之前,邓小姐已将家主病症向老夫说明,老夫当时就断定家主是中毒而非生了日晒疮,故而备下这药散,以备不时之需。家主与老夫无冤无仇,老夫害他作甚?所谓医者仁心,老夫问心无愧!”

    齐壶眉梢高吊,“好一个问心无愧。也不知是谁,给妊娠女子开活血散,好好一个孩子,就因为你那医者仁心做了鬼……”

    “好了!”秦远道的手掌用力拍上圈椅的扶手,“二位都是贵客,还请给秦某几分薄面,莫要再起争执。”

    人尽皆知,齐壶和张渺素来不和,谁也看不上谁,见面就掐、张嘴就吵。

    邻里街坊间早就形成默契,请了这位就不能请那位。秦家一向与齐壶交好,偏偏邓洛书自作主张请了张渺。眼下这样,怕是已经把这两位都给得罪了。

    秦远道瞥了眼邓洛书,眼神十分不善。

    邓洛书被秦远道不加掩饰的厌恶刺得心头一颤,她自知今日之事闹的确实有些大,忙上前劝和:“今日之事,二位都有功劳。待家主醒后,秦家必有重谢。不过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得查清这毒究竟是何人所下。若是任由那恶毒小人猖狂,怕不是要害了老太爷和老夫人。”

    有人递台阶,张渺自然乐意下。

    “邓小姐说的是,是老夫有些不分轻重缓急了。”

    齐壶一甩袖子,抬头看房梁去了。

    张渺隔着帕子将弹弓从水中捞出,毒水冲洗过后,弓身油亮,金漆描绘的腾云细纹熠熠生辉,直令张渺看直了眼,喉结滚动,咽了口涎液。

    见他迟迟不语,邓洛书以帕掩唇,轻咳一声。

    察觉失态,张渺连忙回神,摆出一副天地正义的神色,道:“此毒乃是涂抹于弓身表层,敢问此弓原主是何人?”

    早在玉奴拿出弹弓时,乔欢便知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但比起这个,更令她吃惊的,是秦世卿竟然把她的弹弓放在枕畔。

    弹弓,虽是防身的利器,却比不上刀。秦世卿也还不至于穷到连把防身的刀都买不起。

    既然不是为了防身,那么,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秦世卿对她,绝非毫无心思。

    或许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把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毫无遮掩地表露出来。

    父王没骗她,眼睛确实会说话。

    但这话,可能是真话,也可能是谎言。

    可是,秦世卿又为何要掩饰自己的心意?承认喜欢她,难道很令他感到羞耻吗……

    “欢娘子,这柄弹弓,可是你的?”

    邓洛书在问话了。

    “是。”乔欢道,“我请家主代为保管。不过,毒从何来,我并不知晓。”

    “你如何证明此毒非你所下?”秦远道厉声道。

    “回老太爷,无法证明。只不过,若此毒为我所下,我不会蠢到将毒涂抹于表面。”

    张渺站在床侧,乔欢朝他走去,目光掠过床榻,直到现在,她才真真切切地瞧见了秦世卿的病容。

    脸色有些枯黄,零星长着几粒红疹,红斑倒是不多,只在颧骨处生有指腹大小的几块。

    比起前日后山上的最后一面,秦世卿瘦了不少,脸骨撑出棱角,两颊微微内收,温润感荡然无存。或许是抿着唇的缘故,他显得有些严肃。乔欢想,秦世卿板起脸来训人的时候,差不离也就这样了。

    一点都不可怕。

    乔欢从张渺手里接过弹弓,隔着帕子,食指与拇指对准腾云细纹,向内轻按。

    满室静默,故而那声“啪嗒”格外清晰。

    原来,腾云细纹是机关。按动后,浑然一体的弓身从中断开,分为两截。一只小小的香包掉了出来,散发着淡淡清香。

    “我若想下毒,将毒藏在里面岂不更好?”

    且不说弓身连接处的断纹肉眼根本看不出,哪怕真有人察觉,也未必找得到打开的关窍。

    换句话说,把毒灌入内芯,除非乔欢自曝,否则根本不会有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