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领导、各位老师，还有在座的即将迎来人生最重要的节点的各位同学，大家下午好。”

    动员会如约地在周五的最后一节课进行。尽管无数次的深呼吸，陈渚清的嗓音依然明显有些发颤，不敢抬起的头死盯着做满标记的演讲稿，紧捏着的双手里凝满了汗——所有降压的方法和鼓励在此刻都是无用。

    真是希望眼睛一闭一睁就能结束…

    所幸的是这张几经修改的稿子在他的“哀求”下被允许带上台，以及身前的演讲台能让自己抖动的双腿隐藏于众目睽睽之下。

    通用式的开场白过后，陈渚清深咽了一口，继续自己的发言：

    “我是来自高三一班的…陈渚清，很荣幸在这次区联考中获得了本校第一并且能作为学生代表进行高考前的动员演讲。”

    “比起百日誓师时的豪言壮语，现在我希望把我们的目光从高远的目标拉回到我们自己身上。我们当中有人比我更适合站在这个台上，她以往的成绩更加优秀，比我付出的汗水更加多。但我现在站在这个台上，代表的，并不是这一个第一，是奋斗在课桌上、食堂里、树荫下、枕边和夜光中的一群人。

    我也会想法设法地偷懒放松，和你们一样渴望早点结束这段苦难的时光。有的人经常说高三是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回来。我不太肯定外面的人是不是想回来，但当我设想自己真正踏出校门时，我能肯定，我不想出去。我放不下的，并不是难以攀登的分数，是欢声笑语又埋头苦干、斥声严厉又贴心和善的一群人。

    我也迷茫过，自我怀疑过。我们中的许多人可能对自己没有了信心，觉得身上只有不断施加的压力，却没有一句鼓励的话语。但是我想说，这样的一群人，是低丧垂头的，是缄默不语的，同时也是志气昂扬，心照不宣的。压力让我们渐渐意识不到陪伴的存在，然而我们对自己所有的质问都无法拉远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们的信心不只在于自己，还来自于在座的各位以及不在场的亲朋好友。不要因为失去后者而投入自我放弃，也不要因为失去前者而堕入黑暗的泥潭。每一个同你奋笔疾书到深夜的人，每一个为我们奔波的人，每一个消失在视野里的人，都是我们的信心所在……”

    陈渚清不会注意到老徐投来的诧异的目光，就像他自己不会注意到他在说出这些不在稿上却总浮现在心头的话时是那么的镇静、自然、顺畅。

    他说给在场的所有人，也说给自己。

    ……

    “尽管我们的父母，我们的老师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们为自己而奋斗，但是我相信，从我们相见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有了无法切断的联系。我们为自己奋斗，也为我们的父母，我们的老师和我们关怀的人而奋斗……总而言之，百日时的我们为更高的分数而战，现在，让我们为包括我们自己在内的那一群人而战。”

    ……

    “最后，我还是要向我的老师和同学表示感谢。希望我们这一群人都能在更高的殿堂上相见。谢谢。“

    发言在一个诚挚的鞠躬中完结，掌声在零稀断续中响彻会厅。

    要说人群之中有几位被触动，还是多数都随手附和，陈渚清无从得知，因为直到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才真正地将聚焦的眼神移向前方的人群里。

    效果至少听起来不错。

    随后的讲话自然是由学校的领导接上。陈渚清则是走到了台下一侧，与老徐站在了一起。而老徐看出了他还没有缓过来，一只手搭在了此刻呼吸急促，双腿仍不住发抖的陈渚清的肩上以作安抚。

    “讲的很好。”

    轻和的一句话，也是厚重的肯定。

    整个动员会在延迟了近二十分钟后终于落了了帷幕。陈渚清走出会场时双腿已是站的发酸。

    “你稿子改了还是临场发挥啊，怎么不一样了？“在回教室的途中庄尧勾搭着陈渚清的脖子问道。

    陈渚清只是微笑没有作答，“你不是应该在玩手机吗，还会听在说什么。“

    “你在说我肯定会听。“

    “怎么样？“陈渚清问。

    “那必须是一流！“

    得到了一个完美的回答后，陈渚清难得感受到了如释重负的感觉。比起做不完的卷子和背不过来的课文，这样的机会还是不要再来第二次了。

    收拾完该带的东西，道过几句再见，这个不确定的一周总算结束。

    走在出校的路上，两侧近乎成熟的芒果香气弥漫在谈笑的学生之间。伫立在行政楼前巨大的铜制书雕刻，国旗台下刻着“勤勉致知 砺行致远“的校训碑，被不时涂鸦又翻新的日晷，三点一线的校园生活让它们都如初看时的新鲜。但又如同陈渚清所说，放不下的往往是人，对这些谁又会施以留恋呢。

    “要毕业了还有点舍不得。”陈渚清还是难免有些伤感。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们学校又小又破，外面的那条河还一直那么臭…我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