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警察们在向上峰述职。

    那间曾经一起聚餐过的烤肉店生意依旧火热，音乐合着油脂的香味，他听到木炭的声音。

    夜间营业状态的［lupin］，三人组于此小憩，作为一天的结束。

    处处都是人生。

    那道涟漪泛过，一切又在少年眼前消逝，他本能的上前一步而探出手掌，却什么也没能留住，像是沙子或者水一样。

    无论真实与否，都已不在。

    所看向的地方，是玉雪色的长阶，在高而遥远的王座上，兽的目光向下而来。

    “留在这里。”祂说着，眼瞳色如熔金，其中情感晦涩滚烫，“每一天对你而言，都是‘今天’。”

    那是被兽的权能，所截断的一节时间，是祂特意节选，觉得‘他’一定会喜欢的世界。

    那里危险却也不那么危险，聪慧又不失温情，善与恶冗杂出纯白的颜色……于是就永远停留在了某个被裁定好的片段之中。

    或许循环，又或许会无限重置，也可能会根据‘主人公’的抉择而纷呈出不同走向的未来。

    “你会真实而幸福的，永生在那个世界里。”

    永远年轻的少年人，用那双天上蓝的眼睛包容着，理解着，接触着。

    他在亿千眼瞳的睽睽众目之下，缓缓走向高台上的王座，他走向怜悯，触及恶意，与爱纠缠。

    最终在那些魔神蜷缩的肢触之中，于王座前的最后一步停下，平视着端于王座上的兽。

    “一直以来，你都做了很多……三千年很久，或许很孤独也说不定。”人类少年试图以自己短暂的人生，去理解长生种的归终，“虽然因为自身短暂的局限性，始终无法了解全部，但也能体会到其中的辛苦。”

    “所以，这次就交给我吧。”立夏想了想，抢在盖提亚可能会发出嗤笑前再次开口：“而且……是我赢了，没错吧。”

    沉金一样的眼睛只是静视着他，而不发一言，却不难体味到其中的认真，像是无论被注视的人究竟说些什么，又做些什么。

    盖提亚都会看着，哪怕付出三千年的等待。

    ――“你赢了。”

    最终，祂为此次豪赌盖棺定论。

    “但在那个时间，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那个时间，即为白纸化的未来。

    人类文明不显，泛人类史的进程中断，与人理烧却后的行星再造截然不同，是彻底的消失。

    阻止人理烧却后，才是真正的噩梦。

    即使如此……

    “你也要走向那个未来吗？”

    祂的目光，比之先前的沉晦多了点奇异的明亮，像是在追寻其眼中‘理想人类’肯定的渴慕，又像是在寻求否定。

    即使。

    祂早已知道，在藤丸立夏的心里，从来没有第二个回答。

    难得清澄的金色之中，垂映出人类少年微笑起来的脸。

    立夏没有直接的给予兽一个正面回应，而是从另外的角度，说起了似乎毫不相干的事。

    ――“心动是花开。”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我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源自于我体内的第二个心脏……不走向我吗，盖提亚。”立夏笑着摇摇头，俨然看穿一切。

    “我在黑衣组织的代号是‘潘诺’，不过我仍不能肯定这是巧合，还是安排。”

    但如果所谓的代号并非偶然，而是抉择……

    “我希望那是命运。”他叹息着。

    ［潘诺·Pernod］

    潘诺，传统茴香酒。

    后与另一家酒企合并为保乐力加，名下有有72家生产企业，成为全球首屈一指的酒企，拥有多个著名品牌。

    ……72家生产企业，72魔神柱，合二为一的品牌，一切都暗暗吻合，正如怜悯之兽与最后御主一样。

    他与祂的关联，就是如此。

    最终合一，凭依召唤，祂成为他的力量，成为他的魔术刻印，成为他的魔术式，永远无法分割。

    “……头发，乱了。”

    魔神抬起手臂，拨起少年耳侧的头发。

    人类的少年将掌心覆盖上祂在自己耳侧的手指，双方的体温逐渐交叠。

    手指，很轻很轻的触碰在一起，魔物也有着人类的体温。

    ［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的选择，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和自我……因为是人生。］

    这是一段曾存在于过去的，少年与友人之间的对话，那时的兽也在听着，祂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现在――

    “这是我和你的人生，这是我的选择，我想要有你的未来和自我……因为是我的人生，我想要和你共享，再一同渡过。”

    那目光包容得仿佛无法触底的深海，温柔到如同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