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问出了口，“你还喜欢他吗？”

    这个他是谁，她们都心知肚明。

    “程千峪嘛，”段晴霁不答反问，“小雨生觉得他怎么样？”

    “……”

    问题又被抛到自己身上，云雨生顿了顿，才小声道：“他性格挺好的。”

    甚至可以说是，完美到完全让人挑不到错处。这也是让她总觉得程千峪充满距离感的原因，他太好了，好得有些不真实。

    可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事物。

    郑岚有一点也许是说对了，谁也不知道程千峪背地里会是怎么样的。

    “好个锤子！”

    段晴霁毫不留情反驳道，“那家伙扔了我十来瓶橙汁呢！”

    云雨生又默了，她完全能理解段晴霁的气愤，毕竟无论是谁，心意被对方这样践踏，都会感到受伤的。

    “可恶，等我追到他了，我一定要报复回来。”

    段晴霁陷入了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要奴役他，把他折腾得半死不活，再狠狠把他甩了。”

    “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失恋吧……”

    云雨生喃喃自语，却也忍不住想象起来，程千峪会有失恋的一天吗？总觉得像他那样矜冷桀骜的人，人生词典里不可能有“得不到”。

    因为今天是周五，即使下课铃响了很久，男生们也舍不得离开篮球场，教室里一大半课桌下还能看见书包，女孩子们倒是已经走得差不多。

    轮到云雨                                                生她们这一组做值日，段晴霁背上书包走到教室门口，还不忘又叮嘱了一遍。

    “星期天下午两点，记得啊。”

    云雨生朝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又继续弯下腰扫地了。

    郑岚和她的小姐妹没有离开，凑在一张课桌前小声嘀咕着，时不时朝云雨生看来，对她指指点点。

    等云雨生拿着扫把和簸箕往垃圾桶那边走去时，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突然趁她不注意伸出腿来，一下子就把云雨生绊倒在地。

    哄笑声四起，其中以郑岚的声音最为明显。

    “也不知道是谁自不量力，你们说呢？”

    听到郑岚的话，其他人笑得花枝乱颤，似乎眼前这一幕是那样有趣、惹人发笑。

    刚才摔倒时后腰撞上了身后的桌腿，云雨生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直觉那一块皮肤一定已经起了淤青。

    她慢吞吞站了起来，掀开裤腿往上，果然膝盖也破皮了。

    郑岚揉了团纸，砸到云雨生身上，纸团滚落到她脚边。

    “不好意思啊，扔歪了。”

    她皮笑肉不笑，表情阴恻恻的，显然是刚才被段晴霁气得不轻，总算在云雨生这找回些场子。

    “你们看她穿的鞋，后跟都开胶了，这还不扔啊？”

    “有什么办法，人家也许家境困难呢。”

    “穷也阻挡不了她骚啊，看她天天跟班长眉来眼去的，还真以为程千峪看得上她这种low爆的货色？”

    ……

    她们你一言我一句，像是围观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一般，语气鄙夷眸光轻蔑。

    而云雨生只能怯怯地站在那里，低着头接受着她们恶意满满的评判。

    那一刻她好像又回到了初中那会，因为一个男生给她递了情书，全班的人把他们当成了怪物一般。

    “这男的口味可真重。”

    “也别这么说，她长得是差强人意了点，说不定私底下很会玩呢？”

    “看她走路那样，说不准早就不是处了。”

    “这种穷鬼估计给个一百块就能上了，你们谁想试试？”

    ……

    那时候的云雨生是那样的无助，从小学到初中，以路霄为首的一帮男生每天都变着花样折磨她，撕掉她的作业，扯她的头发，往她衣服上涂涂改液……

    很多个晚上，她只能躲在被窝里哭，心里想着，如果明天不用去学校就好了，或者，如果爸爸妈妈能回来带我走，就好了。

    可远在北涪的父母忙着挣钱忙着把弟弟带大，奶奶也让她不要招惹是非，云雨生早就被所有人遗忘。

    她的痛苦没有一个人看到，又或者，他们看到了，也不以为意。

    云雨生渐渐习惯了，无论那帮男生用怎样的污言秽语羞辱自己，只要她低下头，闭上眼睛，就看不到那些让她害怕的眼睛了。

    云雨生以为自己已经被慢慢痊愈的伤口，在这一天猝不及防又被郑岚她们再次撕开。

    穷、土、还有莫须有的罪名——骚。

    她本以为自己灰暗的生活已经照进了一丝光亮，可这一刻，她又一次被推回了暗不见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