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秋月梨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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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不好他身上的病,他只是将她的好意尽数吃下去,再封存于心。

    他对她说:

    “阿楼,那天的崖柏木只取回来一半,还有一批在庆光。我风寒未愈,明日,你替我去庆光把那批崖柏取回来吧。”

    明日便离开吧。

    “好,”辛晚楼点头,随手拿起他面前碗勺,“我去把碗洗了。”

    她从屋内走出,房门吱呀一声重新合上。

    如同咒语一般,一瞬间,哥舒岚胸口剧痛,像是他吃入腹中的梨子长成了一棵青绿的梨树,树的根茎扎入他衰败的心脏,吞吃他稀薄的血。梨树在他的胸腔里伸展虬枝,枝叶与果实就快要撑破他的胸膛。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心痛还是身痛。唉,果然,人若贪享了他不该拥有的幸福便要经受愧疚与分离之苦。那感受太痛,用来惩罚他不知餍足。

    见了辛晚楼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想活下去的。至少今日,他突然是那么想要活下去、想要陪她一同去长安。

    哥舒岚口中蓦地吐出一口血,颜色黑沉,掺了墨一样。兴许是阎王爷手中的判官笔终于落在他身上,才将他身体里余下的一点残血染黑了。

    辛晚楼忘记拿杯子,走至半路,又从屋外折了回来。刚推开门,她手中瓷碗便跌在地上,碎了一地。

    “师父——”

    哥舒岚正要将那血迹擦去,可辛晚楼已经扑至他身前。她跪坐在一旁,脸色比哥舒岚还要惨白。哥舒岚本想出言安慰,可一张口便又吐出一口血。

    那黑色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辛晚楼紫色的衣摆上,积成一处小小的血池,沉甸甸的。

    瞒什么呢?她全看在眼里了,不必再瞒了。

    “阿楼!”哥舒岚不管自己唇边淋漓的黑血,双手扣住辛晚楼的肩膀,迫切道,“我快死了,你知道吗?”

    辛晚楼毫无血色,只怔忡地盯着他。

    哥舒岚不管不顾了,他知晓自己若错过此刻便再无勇气:

    “我快死了,活不了多久了……是毒!有人要杀我,连你也会受牵连!因此我才远走庆州……”

    “下……下毒?”辛晚楼颤声道,“是谁……”

    哥舒岚瘫坐在地,双手捂住脸,也不顾那黑血是否会抹自己一脸: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辛晚楼低垂下头,可向来没有眼泪的人到了此时也只能呆坐。她的身形忽而显得格外小,就像是十一年前她被关在紫阳真人的笼子里一般无措而彷徨。

    哥舒岚这时才找回一点理智,歉疚地含泪望着她,就像望着一个活到长大的阿武:

    “孩子……我想回江南去了……”

    *

    天色已暗,沈羡亭在院中等了半天,都没见辛晚楼一点人影。他实在觉得闷,溜溜达达晃到店里去。

    近来闭店,店里清闲,少见的无人。谭韫良正坐在柜台后面,面前搁着一摞账簿,飞也似地打着算盘。

    沈羡亭扯过椅子坐下,头枕在手臂上,大大咧咧地趴在柜台上。谭韫良当惯了姐姐,往他头顶揉一把,道:

    “沈小哥,你又来啦?”

    她收回手,指尖在算盘上打的飞快。

    “我家大小姐不见了,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沈羡亭说着,从她手边随便拿一本账簿看。

    他一页一页百无聊赖地翻看着,里面一条一条都是寻香山庄的开支,连买几个橘子都记在其中。

    “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干啊,”谭韫良的眼睛盯在账本上,左手食指沿着文字慢慢划下来,“你总不能日日缠着她。”

    “我哪有缠着她?是她最近总是莫名其妙跑不见影儿。”沈羡亭为自己辩解两句,又慢慢翻过一页。

    没甚稀奇,他看一会儿便困了。

    谭韫良抓起笔在他头顶敲一下,随即将手心张开:

    “能帮忙就看,不愿意看就还给我!”

    “愿意愿意,我是愿意的……”沈羡亭打个哈欠,换过一本,又无聊困倦地翻起来。

    这一本一条一条记的都是庄中人的薪酬,沈羡亭看着看着愈发玩味。他不禁在想,原来在庄子里做工挣的如此之多,庆州不愧是大靖的贸易之都,薪酬比之长安都高出不少,甚至比肩许多关内小官。

    真是干得好不如生的好,在庆州做工好过在长安做官。

    谭韫良自己的薪水不知为何没记在里面。除她之外,这一帮人里是豆蔻挣得最多。不过也是,豆蔻在寻香山庄是管事的,一身数职,有时还兼任掌柜和监工……

    他又翻过一页,顶上一个无名的少见姓氏映入眼帘。

    “‘哥舒’?”他微蹙眉头,问道,“这个姓可真是少见……”

    谭韫良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