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斥息毒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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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 

    “生死蛊可是真的?”

    刚进入庆南地界,夜空中星月低垂,目之所及唯有身后的庆山关一处灯火通明。夜风微冷,二人的粗布外裳下藏着沈羡亭的血迹。

    “假的。”她淡淡地说。

    哥舒岚像是放下心来,缓缓坐回车里,叹道:

    “那就好……我还怕你真那般傻。可不要再吓我了。”

    “嗯。”

    毛驴有偷懒的嫌疑,四只蹄子踏出的步伐越来越小。辛晚楼塞半根一根萝卜在它口中,一甩皮鞭,驴车便又朝南边跑起来。

    苗疆生死蛊,那是哥舒岚失踪前留给她的防身之物。中蛊之人同生共死,他为她留的是个玉石俱焚的狠毒法子。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蛊虫最后竟种在了自己身上——那蛊虫就藏在当日的梨汤之中。辛晚楼朝他撒了谎。

    如果沈羡亭真杀了他,至少黄泉路上有她作伴,阴曹地府也不至于太冷。

    驴车吱呀向前,身后唯有哥舒岚一下一下低哑的咳声,仿佛漏尽钟鸣。他们还在人间,意料中的死亡并未到来,沈羡亭放过了他们。

    生死蛊倒是救人性命了。

    辛晚楼不敢再想。她临走前砸了豆蔻的窗户,只想将她惊醒,能让她从哥舒岚那大开的房门处发觉一丝异样。沈羡亭还在那间屋子里,身上淌着血,惟愿豆蔻能帮他找个大夫。

    唉,别再想了。

    辛晚楼恍惚半晌,只觉身边一切都那样朦胧而失真。她急需一点真实,便沉声问道:

    “师父……你当初究竟为什么来庆州?”

    哥舒岚枕在行李上,仰面瞧着天上三三两两的星星。

    “被人阴了。”

    他说得轻松,就跟说自己七八年前被石头绊了一跤似的。

    寒鸦惊叫,辛晚楼心头一惊。缰绳拉紧,毛驴不满地摆头,四条腿哒哒地大步跑起来。

    *

    行至半山腰,哥舒岚将肩头一筐的草药放下,直接在树下席地而坐。他压着胸口,觉得胸口闷痛,喘不过气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伤。

    他缓了许久,那闷痛感并未缓解,反倒越来越重。可惜日色西沉,衔霜娘子的病人还等着用那药草,哥舒岚撑一口气,打起精神又站起来。

    他从山路一路向下,走不多时到了四喜堂。三姑娘正靠在门边百无聊赖地等,见他过来,便焦急地朝他挥手,催促道:

    “阿凶,快些快些!你上哪儿去了——”

    哥舒岚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变得越来越大,跳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肺部翕张的空间变得愈发小,那颗心就快要从喉咙中跳出去了……

    他仍是小跑几步。

    “你再不来,那对双胞胎的娘亲就要把我二姐姐撕了……”谭妙真嘴上不饶人,急促地将他肩头竹筐取下,飞快地朝屋里跑去。

    哥舒岚喘息着,艰难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咚——”

    ……

    再醒来,天色已经黑透了。

    哥舒岚艰难地偏过头,刚一动弹便被又小又凉的一双手轻轻托住。谭衔霜声音轻柔,与照看她的那些年幼的患者时并无两样:

    “做什么?别动。”

    她的手就搁在哥舒岚烧毁了的半边脸上,他紫红可怖的伤疤被她摸在手里,却也和抚摸那些孩子光洁的脸颊一样。

    哥舒岚烧毁的脸上有一双忧郁的眼睛,谭衔霜走到哪里,他的眼睛就跟到哪里。她倒一杯水回来,看他这样又轻轻笑起来:

    “你这样看着我,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谭衔霜虽这样说,可从她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羞赧之色,反倒让听这话的男人脸红了——若他的脸没被烧坏,那必定是红透了。

    她将水喂给他,哥舒岚伤重的时候早被她喂过千百回了,可他依旧不能不理所应当而又心无旁骛地接受这一切。

    兴许是他心里有鬼,这杯水喝得他胆战心惊。一晃神,他呛一口。

    “怎么了?”谭衔霜问,可哥舒岚就在她面前、在她手中,因为一口水咳出血来。

    哥舒岚看着她手心里的黑血,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惊愕地喘息,无助地抬头望着她。可谭衔霜神色平静,掏出手帕擦掉自己手心的血,又轻轻地擦拭他的嘴角。

    “你中毒了,自己之前知道吗?”

    哥舒岚诧异地摇头。

    “我想也是……”谭衔霜将手帕丢在火盆里,不久便都烧成灰烬,“你中的毒名叫斥息,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又摇摇头。

    谭衔霜凑近他,极认真而又轻柔说道:“是你身上那瓶翦水花唯一的解药。”

    *

    五色的蚕丝线卷在线轴上,乱而有序地丢再地上。那位相府里的高娘子如同一只化作人形的六眼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