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宗三郎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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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这宗三郎……

    沈羡亭的小白马愈走愈慢,一点一点地落在了队伍后方,与辛晚楼并肩而行了。

    辛晚楼隔着帷帽看向他,轻声说道:“方才……真是吓了我一跳。险些就进不来了。”

    沈羡亭远远望着宗三郎的马车,神情不该,只道:

    “方才也吓我一跳。只不过不是因为那守卫突然盘问,而是因为——这给色然大公主送聘礼的商队,居然……没有出关文牒?”

    “怎会呢……太蹊跷了。”

    商队一路进了庆州府衙,行李货物纷纷安置其中。两人被当做商队之人、沾光不少,终于分两间看得过去的房子。辛晚楼心里思量颇多,留在府衙内只觉焦躁,便道:

    “这商队何时出发去色然?我们还要与他们混在一起多久?”

    沈羡亭乐得自在,笑道:

    “人家刚刚才到,你就急着让人家走?怎可能呢。”

    “可是……”

    辛晚楼哽住。

    几人收拾一通,天色渐渐黑沉。谭大人今日在谭府内宴请商队诸位,这两人同去,坐在尾席。

    宴席开始,宗三郎匆匆来迟。他今日换了一身宽大而舒适的缃色布衫,衣着较往日更加朴素柔和。唯独腰间挂着那条坠羊脂玉的红玛瑙璎珞,看上去仍不掩贵气。

    乔柯跟在他身后,怀里捧一个水晶小茶壶,其中隐约可见华彩如火一物。定睛看,竟是一尾金鱼。<                                                宗三郎施然落座,乔柯将那养在茶壶里的金鱼搁在他手边。他有些羞赧地冲谭大人笑笑,说道:

    “谭大人莫怪,诃息公主长在大漠,没见过金鱼。这次远赴色然,我们特意从长安带了一条金鱼来。”

    “路程遥远,鱼儿娇弱……这金鱼须得随时看顾。”

    谭大人忙道:“啊,这是应当的。三公子随意就好。”

    宗三点头,淡淡一笑,眉眼柔和得像个给幼子开蒙的教书先生。

    跟了商队这么多时日,这还是辛晚楼第一次看到这宗三郎的真容——他的气质比起富家公子哥,更像一个混迹浊世而我自独清的举子秀才。宗三眉目温和白净,眼瞳与发丝的颜色比常人更加浅淡。

    仔细一看,气质倒是同沈羡亭有些相像。只是沈羡亭比他更凛冽些,而宗三则是彻彻底底的温润柔和。

    辛晚楼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几个来回。

    谭大人自他入了谭府便显得心急如焚、忧心忡忡,直到此时,乔柯才又从外抱回一个四方的黑檀木盒子。谭大人一见此物,不由恸哭。

    一闻此声,内室忽然走出一个姑娘,那姑娘年岁不算小,衣着、发型却仍是未出阁的模样。她踉跄而入、潸然泪下,径直扑倒在乔柯脚边,抱着那黑檀木盒恸哭不已。

    谭大人以袖拭泪,哀号道:

    “多谢公子将小女遗骨带回故土……小女暴毙长安,此番也算魂归故里了啊……”

    姑娘抱着那盒子再三叩首,道:“谢公子带回妹妹衔霜遗骨……此大恩德,韫良此生结草衔环以报……”

    衔霜。

    辛晚楼转头看向沈羡亭。

    是。

    沈羡亭微蹙眉头,指尖在她手背上轻点两下,代过点头。

    宗三与乔柯正宽慰两人,席间顿时嘈杂不止。不多时,谭韫良捧着妹妹的遗骨走了出去,自己则暗暗垂泪。宴席照常进行下去。

    谭大人眼眶依旧通红而湿润,情绪却平复不少,于席间对宗三道:

    “公子,只要您能将小女遗骨带回,别说是入庆州城——就算您要进天上广寒宫,下官……也得拼命去干啊……”

    辛晚楼无心再听这宴席交谈,一双眼睛直直追着谭韫良的背影。直到她整个人都消失在屏风之后,辛晚楼忽然起身,将在场众人吓了一跳。

    “我……不胜酒力,出去走走。”辛晚楼尴尬地找个借口,随即朝席上众人点点头,飞快地从尾席跑了出去。

    沈羡亭远远地望着她。

    *

    “谭姑娘——”

    谭韫良正垂泪,可却被着一声将眼泪都吓了回去。转头一看,是个没见过的陌生女人,穿一身淡紫色的轻薄衣裳。

    商队里带来的那个姑娘?席间有这号人吗?谭韫良方才悲哀太过,并没注意。

    “您是……”

    “您是谭衔霜的姐姐?”

    女人忽然问道。

    谭韫良有些诧异,点头道:“是我。”

    “你认得衔霜?”

    女人顿一下,似在思索什么。半晌,她沉声答:

    “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