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菩萨像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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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神态平静无波,只出神地看着院中某个人。

    “沈羡亭!”辛晚楼又叫他一声,出手摇他肩膀,“你听了吗?”

    “什么?”他猛地一眨眼,终于看向她,神色迷蒙,“你说什么?”

    “我说——”辛晚楼一怔,翻个白眼,“算了,我自己去!”

    她不再理那毫不专心的人,径直从屋顶跳下,翻身跃进王府后的窄巷之中。她沿路上前,绕至王府跟前,见那老妇正哭嚎着被守卫拖出来,一把丢在路中央。

    老妇一头跌进车水马龙的长安街市之中,香车宝马飞驰而过,险些轧了那老妇的脚。驾车之人一声惊叫,慌忙避让,惊魂未定地啐她一口。

    辛晚楼一个箭步上前,将老妇扶起,急忙拽到路边。老妇感激道:“姑娘,您可真是个好人,不似这梁王府——欺我、辱我,那冒牌货还杀我的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呀……”

    说着,那老妇潸然泪下,竟歇斯底里地哭嚎起来。

    辛晚楼忙将她拽至无人小巷,问道:“婆婆,您说‘冒牌货’,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妇哭道:“小姐的亲娘难产过世,我是小姐的奶娘,打小便由我喂养她                                                。小姐长到十八岁的时候,高大人来郊外寻亲,小姐得了消息出去采买,谁知一去不回,回来的便是这个冒牌货!”

    “我家小姐肩头有一大块烫伤,谁料这冒牌货也有……高大人将这冒牌货认了回去,我家那真小姐却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死活——”

    喷薄的鲜血迎面而上,入眼是湿热的蛰痛;再睁开,满目已俱是刺目的血红——

    老妇半截尾音还在口中,喉咙已被从天而降的一支羽箭射穿。她喉中发出有如溺水的声响,浑浊的眼瞳惊恐地瞪大,迟缓地朝辛晚楼一转……

    她肩上银色的鸢尾染满猩红,热腾腾的血迹在冰寒干燥的空气中升腾出白色雾气。老妇紧盯着她的面孔,喉中“咕咚”一响,就此咽下自己最后一口气。

    辛晚楼捂住自己剧痛淌血的左耳,惊惧地转头望去,而羽箭来处空无一人,持弓之人早已远去。

    她满面满身俱是鲜血,怀中紧抱那老妇尸身,目眦尽裂——

    巷口处转来一月白人影,追她在身后匆匆赶来。只一眼,她眼看着那人一双清亮的眸子在自己与尸身身上游走,最后盯住她满身满脸的血……

    她缓缓松开手,可终究太迟,鲜血已从她捂住左耳的指缝间滑落,蜿蜒在她瓷白的手背上……

    “沈……沈羡亭。”

    *

    骊山,载雪居。

    那件黛色衣裳已不能再穿,肩头银丝不论怎么搓洗缝隙间总有乌沉血迹。高吟吟绣的那身赤色婆娑锦骑装就压在箱中,可她还是穿不惯。于是她翻箱倒柜,翻了一件过大的乌色长袍穿上,腰间用一黑色腰带扎紧。

    她抖抖衣袖,宽大的袖口沿着手臂滑落,堆积在手肘处,又令她以一条皮质襻膊牢牢束住。

    黑衣乌沉,衬得她露在外边的手臂格外雪白,仿佛一个秀丽的瓷人。

    自去了一趟梁王府,沈羡亭便如鬼上身一般,不仅一言不发,回了载雪居后更是将自己锁在屋里三天,其间不吃不喝,更几乎连一丁点响动都无。

    辛晚楼只觉他又犯什么病,起初并未搭理,由着那人胡闹。她每日只敲一次门送点食水,那人不理,她便再也不管。

    可耗到第三日,纵使她迟钝如斯,也知道这人怕是已经已死在屋里了。

    她最后敲一次聊胜于无的门,喊道:“沈羡亭,活着就出个声儿。”

    无人应答,她踹门便入。

    只听“嘭”一声大响,脆弱的门锁应声而落。辛晚楼径直走入,可屋内并无人影。她心里正怪,那惊人的耳力却听见身侧似有微弱声响。辛晚楼侧目一看,双眼盯紧了衣柜夹着的一截衣角。

    月白色,绣海涛纹。

    莫名的惊慌忽而涌上心头。辛晚楼缓缓在衣柜前跪下,轻敲门板,担忧问:“沈羡亭?”

    那人并未回答,可她眼前衣角分明动了些许。她贴近门板,也能听见其中微弱而急促的一点喘息。

    沈羡亭……他……

    辛晚楼猛地将柜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