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多问一句。

    “饶家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从未打听过，饶潆那日与我说她父亲得罪了权贵，也已家道中落，如今双亲都不在了。”

    冷琇琇听完旧事，将思绪理了一番，叹了口气：“平心而论，饶姑娘比奴更难。将军可还记得奴曾说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奴虽是高门望族之后，但从未享受过那样的生活，不似饶姑娘，从云端跌落泥里，这滋味奴怕是承受不住。可饶姑娘不光承受住了，并且能靠自己的双手好好活着，这实在是令奴钦佩。”

    “承受不住也无碍，你虽胆小怕死了些，但脾气好，心性单纯，凡事都能看得开，这已胜过世上大多数人了。”昨日冷琇琇安慰他，他此刻这话就算作是礼尚往来了。

    “将军近日真是格外慈眉善目。”

    “大约这便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

    冷琇琇“呸呸呸”了几声，道：“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我还有军务，先走了。”何将军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闷。

    冷琇琇对着他的背影添了句：“将军且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傍晚，传令官传来消息，厉王登基就定在七日后，定国号为岦，改朝都为岦都。考虑到新朝初建，政事繁杂，特命甘宥之在旁辅助，护卫厉王周全。

    期间，甘宥之便趁机给厉王下起了眼药。

    据朝国宫中年长的宫人说，宫中修有密道，只有朝国皇帝与翰王知道在何处，以及通向何处。

    而如今翰王迟迟未被擒，朝军尚有残余，若是叫翰王将这些人聚在一处，只怕厉王登基之后会遭受自密道而来的威胁。

    甘宥之主张翰王之所以能在外逍遥定是因为与军中之人串通，主动领命负责查出这个内奸。

    而此时朝国旧臣中仍有不服者，厉王忙于朝政无暇顾及翰王之事，但密道之事同样迫在眉睫，他便将此事全权交由甘宥之。

    此外，甘宥之另求了一道圣旨，这算是新朝初立的第一道皇命。其中的内容是：揪出内奸，生死不论，万事皆为擒获翰王让道。

    此圣旨一下，意味着何将军所做的一切准备都将是徒劳，如今的通州大营便是甘宥之的一言堂了。

    而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甘宥之已距离通州不远了。

    何将军麾下的将士们连夜围坐在一起商议。

    “将军，不如您去面见厉王，您立下如此功劳，他定会给你机会拿出证据的。”

    “不可，甘宥之阴狠毒辣，只怕将军还未出通州就被擒获，届时再被冠上畏罪潜逃的名号，岂非愈发说不清了。”

    “这不行那不行，究竟如何是好？”

    “如今看来只有死路一条了。”

    “将军还是搏一搏的好，若失败了是死，待在军营无动于衷亦是死。”

    “末将觉得可行。”

    “实在不行，兄弟们一起杀出去如何？干脆将此事闹大，大到叫厉王不得不管。”

    “那还不如偷偷逃去岦都来得快。只怕今夜一过，咱们手底下就没几个使唤得动的兵了。”

    何将军看着这些满怀赤诚之心的兄弟们，不舍、不忍涌上心头。

    他仰头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你们不必着急，甘宥之要除的人是我，你们切莫卷入此事当中，否则被当作同党，只会造成没必要的死伤。”

    他左手边那人立即反驳道：“将军，兄弟们多年的情分，万不会坐视不理。要叫我们眼睁睁看着将军被谋害，不如一起死了痛快。”

    何将军没想到他们对自己这样忠心，语气强硬道：“除了兄弟情分，你们也该想想自己心中的抱负，勿要因小失大。若是我们一起去寻死了，难道任由甘宥之这般的人把握住兵权？那往后像我们这样的人何时才有出头之日？死并不难，难的是活得值当。大丈夫当能屈能伸，你们暂且隐忍，将来替我报仇也为时不晚。”

    “将军……”众人齐齐高呼。

    仍有声音坚持道：“将军再斟酌斟酌，逃去岦都吧。”

    “我会考虑的，你们先回去吧。”何将军知晓继续这么纠缠下去没有意义，便将他们都打发了出去。

    他吹熄了灯，独自坐在黑暗中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