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起死回生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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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我?

    迷茫的表情骤然收回,一个笑容突然从她脸上裂开。

    “……我想看!”封赤练拍着手轻快地说,“宣许衡之!”

    殿门大开,站在门侧的朝臣纷纷用衣袖挡住脸,恐怕被血腥味扑面。

    许衡之,当年恩科的探花郎,簪花纵马游街时,他们也曾看到过他的形容。彼时还是一身少年气的如玉君子,如今就要变成鲜血淋漓的废人,心肠软一些的都忍不住闭上眼去。

    可没有人把谁拖进来,他们听到拐杖点地的声音。

    一个苍白的,有些清癯的影子慢慢走进来,步履艰难,脊背却很直。他身上没有着官衣,有的只是连花纹都不见的布衫,仿佛是一块投入水中的灰石,露出些水蚀的瘢痕。

    站在两边的人静默地看着他,看着数月前还披着一身斑斑日影,叩卷对人讲“君子深造之以道”的经学博士,那双发丝下的眼睛没有仓皇,癫狂,崩溃,它仍旧沉沉如潭地望着所有人。

    被迫害的贤良!所有人的头脑里同时出现这个词。

    太像了,这副样子简直就能直接拓印下来为“忠臣遭构”做一幅图注。鲜血淋漓的惨状只能让人恐怖,这样满身伤痕却风骨不折的样子却让人同情到起了敬意。

    谁会在乎这身恰到好处的白衣,这张苍白但没有淤青的脸颊是否有些修饰痕迹?就在他走出来的这一刻,中立不言者的心潮已经被牵动起来。

    这朝野被杜家把控太久了!不正该有一个完美无缺,饱受迫害的贤臣出来做个榜样吗?在这无言发酵的气氛中,有什么当啷落地。

    杜凌瑶尝到了一丝血腥,大概是她咬破了嘴唇。

    不可能,没有可能,没有可能这个人是站着进来的不是爬进来的!

    他应该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蜷缩在芦席上,含糊得说不出一句话,为何现在这样一幅古之先贤的模样!

    在分神之间笏板脱手坠落,满朝突然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眼睛都齐刷刷地看过来,看向那枚掉在地上的笏板。

    杜凌瑶用力抽了一口气,拾起笏板对看过来的人飞去一个眼刀,而许衡之正好在她身边站下了。

    她挑起嘴角,用袖子擦擦笏板,轻声:“别来无恙?”

    那双眼睛在她身上点了点,许衡之漠然转头。

    “多蒙照拂,必有厚报。”他答。

    一句话扔下,他不再纠缠,拖着腿艰难地走向封赤练。

    “臣许衡之,参见殿下。”

    封赤练打量着他,语音仍旧是孩子似的轻快:“你就是许卿呀?如他们所说的好颜色。”她像是真的欣赏了一阵这病梅一样的脸,才想起来接着向下问:“我听说你在狱中受了刑,可有冤要诉吗?”

    在御史台安排的人已经被之前那一茬打成了哑巴,如今许衡之要是张口指认杜家,就只能杜凌瑶带头反驳。

    可她落地的那枚笏板几乎已经印证了她与此有关。杜流舸轻轻摩挲着指关节,感到一阵微弱的头痛。

    无妨,她还准备了扛下这件事的替死鬼,世家就是这样的百足之虫。

    虽然事情几度失控,但终究还是在她掌控里的。

    许衡之微微闭了闭眼睛,低声叹息:“谢殿下赞。臣……”

    “……并无什么冤屈可诉。”

    啊?

    杜凌瑶捏紧了笏板,用指关节压着眉心的杜流舸睁开眼睛。

    站在堂下的那个人神色从容:“臣身受刑伤,此事非假,有人欲令臣命丧诏狱,此事亦非假。然而先帝猝崩,臣为人臣子不能叩送君主,深陷泥淖而不能自证清白,已是不贤,不敢为所受诉冤。”

    “况且……”他的目光暗示性地扫过杜流舸,“今殿下将践,诸事千头万绪,殿下本就为国耗费心力。臣以一己之身扰朝中清平,又是臣之过。”

    用刑了吗?用了!想杀他吗?想!

    那人是谁呢?

    他什么都没有说,却什么都说了,他说自己遭受了迫害,他说如今朝中有权臣掣肘,逼迫他无法多言。权臣是谁?谁迫害他?不言而喻!

    封赤练轻轻嗯了一声:“许卿倒是出人意料。不过今日宣你上殿,你就没有一句话想说?”

    许衡之摇头:“殿下,臣在诏狱之中,本已血流将尽,气息奄奄,今日能登殿面圣,实在是有其中缘由。”

    “臣于半死之时,见一赤衣冕旒仙人从天而降,以锦书授臣,言臣不当死,尚有事未竟。臣醒来得一书,今日将奏与殿下。”

    什么?封赤练露出一个笑容。

    “请殿下——”他从衣袖中拿出奏折,“——以先皇子嗣之名践祚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