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的传闻甚嚣尘上。身为皇后，景姒可以通过敬事房全方位了解戚延的动向，通宵达旦地处理政事，困顿了便在御书房里浅眠一会儿，极少踏足后宫。

    每次都是直接往皇后宫里来，二话不说瘫在床上，叫她替他按摩，还得小心斟酌着说话来哄他开心，随时观察他的神色变化，景姒确信这是一项累活。至于他为何不去找旁人，有次他会见完一位大臣，中午便去那位大臣的女儿宫里坐了坐，吃到一道炖老了些的烩鱼，当即将筷子一扔，面色冷了些，那位贵人竟吓得大哭，戚延自然是不可能哄人的，直接起身走了。

    景姒是有一些隐秘的快乐，尤其是杀伐决断的帝王卧入她的怀里，只有她能看见他毫无防备的睡颜，一遍遍用指尖虚虚抚过他冷硬的眉眼和鼻子，薄情的嘴唇，精巧的下颌骨，某一瞬间会产生这个男人只属于她的幻觉。

    但这位欣喜很快化作忧惧，竟然流出了“后宫霸宠”的传闻，屡屡被言官上折子抨击，太后也明里暗里地示意她懂点事，景姒犹豫许久，终是做了。在床帐内刚经过一场云雨，身上满是淋漓的香汗，她便伏在戚延耳边喘息道：“陛下，后宫那样多的美人，都不能得见陛下的天颜，臣妾怪心疼的。”

    “啊——”她的手腕被捏住按在枕边，生疼，方才还在闭目养神的戚延欺身上来，掐住她的下巴目光沉沉地问：“太后与你说什么了？”

    “太后，没有……”他的气势越来越强，天子一怒，景姒纵使熟悉他也是怕的。

    戚延冷笑：“你日日到太后宫里去，上赶着讨好她还不够，要到朕这儿来做她的传声筒么？”

    太后并非戚延的生母，他们之间有诸多矛盾景姒是知道的，她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婆母和夫君之间维持平衡，但这次她实在积聚了太久的委屈，咬咬牙还嘴道：“不只是太后，陛下可知外头都是怎么说臣妾的，把我说成了祸国妖妃，独占着皇帝的椒房独宠，德不配位引发灾祸，陛下听之任之，就任由那些人把臣妾的脊梁骨戳穿么！”

    他说被人说两句有什么要紧的，你的出身难道不是事实吗，朕只来你宫里也是事实，既然不是毁谤何必怕人去说，“若是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确是不配做朕的皇后。”

    景姒望着他默默流泪，戚延并未安慰半句，命人进来为他更衣，等他走后，景姒把满床的东西扔到地上，嚎啕大哭。他一向是这样的，她知道的不是吗，只许她在身边做个小猫小狗，不许有自己的情绪，                                                若她不能再让他高兴，便不可能再得到他的宠爱和怜惜。

    景姒第一次开始怀疑当初的一切，她对少年戚延的爱慕，如梦似幻，曾经带给她多少欢愉如今就给了她多少难过。如果没有入宫，她也许会穿行在自由自在的沙漠里，不必日日因为出身而羞愧卑微，不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夫君离心。

    数日后的一场宫宴上，戚延喝醉了，唤了一位妃子的名讳，说要去她宫里，景姒坐在他的身侧，用一盏烈酒退却眼中泪意，她还是很爱很爱戚延，半分不想和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但她是皇后，她不可以像从前一般，陪着戚延做尽天下荒唐之事，不考虑任何事情，削尖了脑袋只为哄他开心。

    那天夜里下起小雨，他却突然闯进她的寝宫，头发衣裳都湿着，还是醉醺醺的，掐住她的下巴就亲下来，语气恶劣道：“若朕需要一位循规蹈矩的贤后，就不会是你。”

    景姒在他怀中浮沉，望着床沿的穗子一直哭，变成一位贤后，就会变得刻板无趣，就会失去她在他眼中唯一的价值。但她早就不想这样了，她不想只以色侍人，她不想落入随时随地都会被他抛弃的可怜境地，尽管这是她的命运。

    她的命运，就是逐渐失去戚延。

    后来戚延去了淮北巡视民生，那段时日景姒的爹娘相继去了，受不住打击，连着多年的忧思一道发作，病势来势汹汹，在床上躺了小半年才捡回一条命。戚延回来时她固执地用帕子遮住脸，不叫他看见她的病容。

    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虚弱地咳嗽，在丝帕下浅浅呼吸，气若游丝道：“陛下，臣妾病得太重了，容貌丑陋，恐污了陛下的眼睛，陛下还是去别的妹妹宫里坐坐吧。”

    戚延在窗前看了许久，转身走了。

    景姒是又过了几个月，才有力气和戚延坐下来，共食一桌饭菜。她为着这次见面，连着几日迫使自己多喝一碗肉汤，一早起来强打精神挑了件亮色的衣裳，往苍白的脸上涂了胭脂和眉粉，自觉勉强能见人。

    多日不见，听说戚延通过推行改革全然改善了民生，亲去淮北一趟，让那儿的官员百姓都对他敬服不已，如今整个大邺河清海晏，蒸蒸日上。他也从一位怀有凌云之志的青年雄主，变成了胸中有经天纬地的成熟帝王，景姒望着他海水般沉静的目光，任由心底的悲哀漫开。

    一开口，果然体贴不少，不像从前那般尖锐带刺，他如今应该可以和那些年轻的宫妃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