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一年夏(32) 第(1/5)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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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媖说要等,这一等却等了许久,等到饭菜端上桌,再等到饭菜凉透。www.cuiyuge.com
谁都没有动筷。
傅媖起先劝了两句,但就连一向贪嘴的沈清衡都没什么心思吃饭,更遑论张素兰。而傅媖虽然嘴上说着“不必忧心”,可实则心底的不安却总是挥之不去。
张素兰的脸色渐渐白得如雪一般,原先那点微薄的血色也全散尽了。她几次看向傅媖,欲言又止。
这样漆黑的雨夜,她不忍开口求傅媖去寻,可又实在挂心。
一会儿功夫坐下来,身形微晃,竟已透着一丝摇摇欲坠的意味。
夜色深浓,黑黢黢的仿佛泼洒过浓墨一般。
傅媖朝屋外看了一眼,漆黑的檐角隐没在夜色中,融为一体,近乎分辨不出。
少了书室里往日常亮起的那盏灯,雨中的院落越发冷寂清寒。
目光停留了片刻,傅媖收回视线,站起身道:“娘,时候不早了,我出去寻一寻他。”
张素兰仓促抬起头应了声,却很快又难为情地低下头去,说:“外头太黑了,让清蘅给你做个伴,陪你同去吧。”
傅媖牵起唇角,淡笑说:“不用,让清蘅在家陪着您吧,不然留您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傅媖走到门边取了伞准备推门离开,沈清蘅却忽然追上来叫住她。
傅媖转过身,见她手中拿着件豆绿色披风。
“嫂嫂,你将这个披在身上,莫要把身上的衣衫都淋透了,会着凉。”
小娘子那双总是笑盈盈的杏眼里满是担忧,往日略显青涩稚嫩的面容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这副模样与沈清衍像极。
她不放心地嘱咐说:“嫂嫂,倘若许府的人说兄长已离开了,你就赶紧回来,莫要一个人四处去寻。说不准兄长确实只是被事耽搁了,回来的晚些。”
“好,我省的”,傅媖淡笑着颔首,接过她手中的披风披在身上,末了又摸了摸她柔软的乌发,柔声宽慰说,“不要担心,只是天黑了些,没什么的。我去去就回,你在家里照顾好娘。”
沈清蘅乖乖点头,目送她推门离开,纤细的身影渐渐融入漆黑的暮色中。
*
阴暗湿滑的雨夜,白日里热闹喧嚣的街巷好似被推入岑寂的湖底,四下无人声,只余连绵的雨敲击在耳畔。
傅媖拐出巷口时,街上空无一人,街边悬挂的竹灯被风吹得四下摇摆,不停拍打着房檐门柱,噼啪作响。
身前身后暗影幢幢,犹如鬼魅。
她只有手中一盏孤灯,不敢回头看,便只能一味低着头急步往前走。
直到肺里因急促的呼吸而被挤压得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才终于望见许府门前挂着的那两盏明黄的灯笼。
她叩门后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家仆来应门。
“你是何人,来府上找谁?”
“不知府上可有一位姓沈的西席?”
傅媖微微拧眉,初夏的凉雨潲进伞下,打在脸上、衣衫上的感觉并不好受,这一路淌着水过来,她身上衣衫已半湿,鞋袜更是尽数湿透,此刻捏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微微地抖,语气里夹杂的急切就格外明显:“那是我家郎君,今日迟迟不归,我来府上问一问。”
“娘子说的可是沈先生?”好在那家仆立即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沈先生确然还在府上,娘子稍待,小人这就去禀报一声,叫人带您去西院寻沈先生。”
傅媖点点头说了声“劳烦”,心头的不安却更甚。
沈清衍做事向来周全,若是他有事耽搁在了许府,便不可能不请人回去知会一声,任由家里人空等。
那家仆说是稍等,便当真很快就带回个女使,一路穿过照壁、绕过回廊,引她入了前院。
女使年岁小,瞧着与清蘅一般年纪,气度却娴静,说话也很是温声慢语,透着一股子沉稳:“娘子可是沈先生的夫人?”
傅媖点头说“是”,顿了顿又道:“本不该贸然到府上叨扰,实在是往日他归家一向准时,今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迟迟不回,偏又逢落雨。家里婆母身子不好,记挂得厉害,不得已走这一趟,给府上添麻烦了。”
“娘子不必这样说”,那女使含笑说,“家中主君主母敬重沈先生,谈不上这些。此番本就是我们失礼,原该给您递个消息去叫您宽心才是,只是底下人做事马虎,这才有了遗漏。且娘子也莫要怪罪沈先生,实则是他生了病,给几位小公子授课时昏了过去,至今未醒,才误了时辰。”
“昏倒了?”
傅媖心口重重一跳,猝然刹住脚,声音在哗然的雨声中听得不甚分明。
确实,沈清衍昨夜淋了一场雨,而他本就体寒,受不得冷风冷雨,生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不是没想到,今日那些始终徘徊在心头的忧虑和不安也正是为此,却一直心存侥幸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