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烽烟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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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全线发兵。灞州府首当其冲,此时,厮杀已经开始。
季怀仁记得那天是一个寻常的午夜,他巡防回来,在城楼下交接换防,就听见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哨声就从远方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他立即挂上卸下一半的甲,安排了一个手下去将军帐报信,然后他立即回到城楼上协助布防,随着城楼亮起,在他的位置,可以看见远方的地平线上渐渐起了烟尘,然后一群密密麻麻的黑点开始在地平线上奔腾。
整个北境军营立即忙而不乱地动了起来,火油、火炮、箭羽被一批批送上城墙。
朱老将军亲自登上城楼,燕军越靠近城墙,脚步就越慢。箭雨一般地落在他们的头顶,他们用盾牌抵挡着,护着攻城槌和鋨鹘车前进,死去的人的位置由后来者顶上。
梁军并没有一味地忍让。
城门洞开,前锋队伍快马而出。
前锋由一支支十到十五人的小队组成,像利刃一般插入了燕军厚重却笨拙的盾牌防御,整个燕军的脚步随之散乱。
三日前。
季怀仁向朱老将军申请抽调前锋队伍的文书被转给了容周行,容周行大怒着把文书砸在了季怀仁身上,他面容冰冷地问季怀仁:“我是怎么教你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的命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命。”
季怀仁对着容周行少见的怒火陷入了沉默,他很少反抗容周行。
季怀仁是喜欢和稀泥,喜欢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性格。
那天他在容周行面前沉默了很久,还是说:“老师,你把我当作未来的天 子,不是吗。若是我是我两个母族是高门大户的兄长,我当然可以只高坐堂上,指挥别人为我舍生忘死。但是老师,我的母亲只是个婢女,我要登上九五之尊,天生就比我的兄长们更困难。您陪我远走北境,是因为我留在金陵才是真正的全无机会……现在我必须上第一线,因为龟缩在您身后,我才是全无机会。”
容周行目光沉沉,倒映着烛火摇曳。
季怀仁说:“我生来不金贵,我生在乱局中——那我便要做乱世的枭雄。”
前往灞州府的官道上,萧芰荷一马当先,身后烟尘滚滚。
北燕像是疯了一样,将所有兵力都集中攻打灞州府,像是打定的主意,要把这块最硬的骨头啃下来。
灞州府紧急向泸县守备营求援。
萧芰荷响应帅令,千里奔袭,率兵来援。
萧芰荷和季怀仁差不多的年纪,但季怀仁呆在书斋的日子里,她已经在新兵营里摸爬滚打;季怀仁跟他两个兄长玩弄阴谋阳谋的时候,她已经在泸县守备营堂堂正正的赢过看不起她女儿身的男子,跟着宋却赶走一批又一批南下劫掠的燕军了。
她率兵来援,快到灞州府时,遥遥听见前方的战鼓声和呐喊声,知道灞州府这会正面还在交战。
“我们改道,直接去主营报道有什么意思?从燕军的侧后方切过去,支援北境军左翼。旗手——”
她一言既出,旗手遥遥相应,旗帜卷起猎猎的沙尘,在空中有规律地上下翻滚几下,大军改道,浩浩向北切去。
那是季怀仁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他被编入在一支前锋小队中。
季怀仁跟着小队长身后,带着血腥味的风像利刃一样划过他的面颊。
死去袍泽已经为他们开了路。
他脑中一片混沌,手中的长枪只是按照肌肉的记忆刺出,一次刺中的是厚重的盾牌,让他手心发麻,又一次,他刺中了别的什么,那不如盾牌坚硬。
他用力收回长枪,在喧嚣的战场上,他在那个瞬间听见了血肉破碎的声音。于是他意识到,原来自己刺中了一个人。
然而他没有机会凭吊枪头的血迹,小队长牺牲了。按照出发前的安排,小队前后相连,小队长排在第一个人,由他带队。若是小队长死了,就由后面的人自动顶上带队。
季怀仁只能把自己慌乱的三魂六魄紧急收拢起来,他带领着自己的这支小队,在燕军的夹击下艰难辨识着方向。
忽然一把长枪横在他身前,季怀仁下意识向后仰,但已经来不及。正当此时,排在他身后的那名前锋队员突然抢到他身前,抱住横在季怀仁身前的长枪。
那队员连人带枪从马上跌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马蹄急驰扬起的烟尘里。
出发前的安排,是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就顶上,不要做无畏的救援。在战场上,每个人的性命都一样重。
那为什么救他?
季怀仁只觉得胸口一团火燃了起来,一直从心口烧到脑子。
他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季怀仁,大梁的三皇子。
他想起自己向容周行叫嚣,他说他要做乱世的枭雄。
漫天尘土中,那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