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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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泽沉着声道:“你心中也不必怨念。你若上战场,凡你所在无论何地何军,定是首当其冲。青岐定当不顾一切先擒了你,你觉得呢?”
蔺沧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我与他二人间本就有恩怨,是时候一笔勾销。”
少泽一笑:“青岐出身如此,竟能得妖尊之位。你觉得,你斗得过他?”
蔺沧道:“斗得过也好,斗不过也罢,恩怨总要做个了结。”
“了结?”少泽讥笑了一声,“他可是要用你的命做了结。”
蔺沧若无其事般地摇了摇扇,反正也活得长了,这辈子唯剩下这一个结没解,不如趁早解掉的好。他自己都无所谓,不知少泽关心他的命做什么,便懒懒道:“有我无我,于兄长而言有何异?”
少泽看他仍旧闲散随意,登时变了神色,厉声道,“你素日随性,朕也从不管束你。但就此事,朕今日不是在和你商量,留在天宫,是一道旨。你抗旨也可,流华宫上下妖惑君上,尽数打入轮回历劫,你觉得如何?”
“你!”蔺沧脸色一变,气得甩了袖子就往外走。他的性命与少泽何干,少泽本就知道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结,如今还要拦着他解,这不是多管闲事么?他愈想愈气,径直向三十三天腾云而去。
他气冲冲地迈着大步踏入幽都殿时,玄冥正在摆弄一个五色漆面珊瑚盒。桌上置了几碟子各式样的糕点,玄冥将那些糕点一个个地精心往盒子里摆,生怕弄碎了那些个花样。
这一厢是怒如天火,那一厢是岁月静好,蔺沧看到他这举动时不禁讶然,气登时消了一半,咧嘴笑道:“怎么来了天宫,你也有吃零嘴的习惯了?”
“不是我。”玄冥并未抬头,仍蹙着眉侍弄着这些金贵脆弱的糕点,“孟元今夜想去广寒宫一游,说什么要坐在桂树上看银河吃糕饼。但凭她那个记性,过会儿回到宫里便忘了。”
“你倒是细心。”蔺沧说着,伸手就捏起一块塞入嘴里,玄冥轻咳了一声。
蔺沧道:“只吃你这一块,小气什么。”
玄冥不言语,只迅速地将余下的几块收入了盒中,小心翼翼地将盒盖盖上移到一边,方才道:“你今日为何如此大的火气?”
蔺沧海饮下一碗茶水,咂了咂舌,便将方才与少泽二人之言悉数讲与玄冥听,末了添了一句:“荒唐至极!这是教我做个缩头乌龟,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玄冥已然揣摩出了个大概,道:“他若是真不顾你,只管让你冲锋陷阵,还可以借此设个局擒拿青岐,岂不是更好?如此妙计,少泽怎会想不到,只是想到了之后仍不肯做罢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为着我好?”蔺沧嗤笑道,“我是多年不带兵了,可我又不是废了,青岐真要和我打一架,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若是你们二人打一架这事儿便消了,那就好了。偏偏青岐志不仅仅在你,而是整个天界。”玄冥略顿了一顿,“我如今也好奇,青岐是为着洛华,还是为着自己?”
蔺沧道:“这还用问?天界终归是洛华同族,青岐说着为她报仇,如今竟想屠杀天界上下,不过是一己私欲!他只将洛华当成他那些离经叛道之举的幌子,我呸!”
玄冥不置可否,淡淡道:“都是太过执迷罢了。”
这日午后闲来无事,玄冥又躺在莲池边的矮榻上看书。不知怎的,看书竟看不进去。三十三天的日光不盛,他原是想在这清浅的阳光下略眯一会儿,却还是久久难以入睡,琢磨着青岐的那一桩事。
这桩事他虽未亲历,来龙去脉却也知晓七八分,从前天界如何对青岐、当日天宫又是如何对洛华。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蔺沧从前身在局中,如今亦在局中,自然看不清这件事。他身为局外人,本应一心清净、无有评判,如今却费神想着这桩事。
他好像隐隐地对青岐生了些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么?
他将佛经搁在一旁,眉头渐渐地蹙紧。
身居冥界主位多年,他早已将心磨得如铁一般,难得对人生怜悯之情。更何况按如今的时局,于行于心,他都当站在天界这般。只不过深究下去,他能理解青岐为何如此做。这倒并非他生来好战,而是他比常人更通晓人性。十万年轮回历劫,他将贪嗔痴、爱欲恨六字悟得通透。
若说青岐执迷,天下何人又何尝不执迷?只不过执迷之物不同罢了。
这世上有人执迷财物,有人执迷情爱,而青岐执迷的是恨。
观音座下弟子间依序齿而列,他与青岐隔得远,并不能常见到他,只知道有这一头白狐受了佛祖的点化成了人,颇具慧根。偶然间注意到几眼,是因青岐常听完了讲便坐在殿前的阶上读经书,一读就读到夜半三更。
玄冥觉他心静,与旁的弟子不同。
但这不同难免招惹起旁人的愤懑来,这是人性,即便身处灵山,但灵山弟子到底未成佛,本质上与世人无所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