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伏诛 第(2/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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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恨不得,撕汝嘴,啖汝肉,饮汝血”
一门之隔
银袍少年站得笔直,看着对面同样负手挺立的兄长,丝毫不留情面开口道
“呵”
其实宫室内是开了窗的,不过是顶部正中窄窄的一方天窗,是倾洒下的如雾般的朦胧微光,是出生时仅仅相隔了几月的兄弟二人——黑衣站于白蒙蒙的烟尘中,银袍,却还在阴影中游走
元华和射月很自觉得靠在柱后角落,将正中留给时代轮盘中新旧交替的两位魏朝太子,而如今的元恂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只一心,求速死
几月不见,相望迹,两人忽又对彼此感到十分的陌生,元恂手握佛珠身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玄色素袍,看着元恪的眼中带着自嘲般的讥讽,而后者,却是蟒袍加身,金冠玉扳指,手提佩剑脚着流星靴,七分仇视,三分怜悯,是一种看蜉蝣即将身死般的神色,更确切得说,是看,败者
都不用三十年,几月河东,几月,河西
“还没行册封礼呢,就自称上‘孤’了?”
可元恂的声音中却再不现往日的咄咄逼人,带着分明的悲意——无休无止的斗争呵,无休无止的轮回,你方唱罢我登场,大江东去,淘尽金沙,究竟何人是赢家?
“得了,你恨吧,反正吾已是将死之人”
少年也终于理解,为何那北斗之尊的文明太后会每每于深夜之时对着一尊佛像低声祷告至天明,你说信仰这东西,到底是神在骗人,还是,人在瞒神?
但倘若说罪孽,这世上又有何人清白!也罢,是非曲直爱恨纠葛他都已无心再辩,道心死,最后的最后,元恂只觉对不住冯四娘,在沙场上战死的阿伯,以及
他的母妃
命运极为擅长开玩笑,她的期许,他一个都没有实现,不过好在,他们即将相见了
“有酒吗”
“......”
毒酒倒是有
看着元恪绷紧的脸,元恂忽哑然失笑,负手向前走了几步,在新太子提剑警戒之前,像那日秋高气爽的马球场上一样俯身咬字,像戏启之时,重重拍了拍自己二弟的肩
“为兄在此,道一声贺”
贺你机关算尽,终得偿所愿
“假惺惺”
元恪自不吃他这套,挥挥手,那端着托盘的老太监便很麻溜得上了前来,废太子将视线一一目移,蓦得,在心里好笑得打起了算盘
白绫不行,母妃就是那么没的,他膈应,匕首要刺入心脏或划破脖颈才能毙命,有些不体面,想来想去,还是毒酒罢了
许是元恂的神色实在太过镇定,镇定得让元恪都有些不满,他本想看见那种罪人临死前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或是失声痛哭悔不当初的场面,好让他狠狠出一口恶气,可如今的罪人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得旁若兄弟间再寻常不过的相谈
其实他们小时候也......唉,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汝,为人棋子,作茧自缚,落此境地,咎由自取”
可纵心里将对面之人骂了个千回百转,脱口迹,银袍少年却也只能说出这么句轻飘飘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话,嗯,他才不像他这么没素质——而后者则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抬头嗤笑:
“所以呢?”
至少在自己皇弟面前,元恂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体面——他生是大魏的太子长子,死也是,算了,赴义前,还是再提点一下自己这位会被人在别府打晕,一点记性都不长的傻弟弟好了
“我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你自诩聪明绝顶,到时别跟吾一样,给人做了一辈子的嫁衣裳”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许多以前想不通的事,如今,倒也大彻大悟
“冯氏?”
银袍少年下意识摸索起剑柄,还以轻蔑
“孤自不会由着外戚干政,不过,倘若孤即位,必定会废除那‘母死子贵’的祖制,至于冯氏,呵,长乐郡公也着实是个人物,千里单骑,一腔忠胆,孤,不会赶尽杀绝”
他比他更爱自己的母妃
“哈哈哈”
元恂慢慢握起酒盏,大笑三声,没想到自己这二弟看着一声不吭,却连即位后要干的事都想好了——可真都是些狼子野心的家伙
“真是福大命大,那叛徒居然没死,不过,你言吾是冯氏的棋子,那你呢,你可别忘了,外头候着的那人”
破落宫室的隔音效果极差,温惠偏头看向身侧的李僖,被点名的朱袍少年只微微挑了挑眉,面上仍是一片云淡风轻——不过,温惠咋舌,元恂竟也有这政治素养,依是看穿了这混不吝的真面目
“陇西李氏,李师寔,他们可只会比冯氏更可怕,手里有兵,有权,有成百上千身居要职的族人,说到底你连吾都不如呢,头上不仅压着世家,还有好几位实权在握的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