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下葬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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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风言不想打扰她们的雅兴,一个人扛着自己的锄头,回了前院。
她在堂前摆了炉子,烧起了柴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整个前堂,赵兰、严芬索性将肉串好,直接在堂内吃炙羊肉。任风言拿了些秋日里藏着的橘子,放在炉子周围。
一切准备就绪,郭嘉带着许照、王回大摇大摆地回了农具室。三人早就衣衫湿透,满是泥渍。
任风言扶着任华到了前堂,坐在软榻上休息。
任华握着她的手,看着眼前炉子里窜起的火苗道:“你不必事事如此细心,从小到大,是我对不住你。风言,不要做傻事。我听说城里到处是抓捕你的士兵,大将军府遭遇天雷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明明一边希望你能救研儿和芸儿出来,一边又在劝你小心,不要与他们为敌。风言,我太弱了,我没法子像你一样,撑起任家最后的希望,也不能像你一样可以上阵拼杀,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和弟弟,也只能托付给你。”
任华低着头看着火苗,始终不敢看向任风言:“研儿的下落,若是找不到,我们一起去桂郡,重新开始。你也不必将我托付给梁伯父。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我们斗不过的,你看芸儿,你看罗嘉。活着,才有希望。”
任风言拍了拍任华道:“阿姊还是不肯相信我。我任风言早已不是之前的任风言了。樊家纵然强大,可面对之前的邓家还不是只能卑躬屈膝。阿姊,这世上,要想活下去,需要权势,樊家本也没有,只不过现在有了。我们任家为何不能有?我们任氏一族何曾就低人一等?这朝堂,不过是你 方唱罢我登场,樊家,迟早也会灭亡。”
任华愣在了原地,她从未有过如此的想法,她只知道樊先比之前的邓允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硬碰,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果然,任风言才像任训的孩子。
任华苦笑道:“我好像能理解父亲了。就像你之前所说,我对父亲有些埋怨,羌地位于苦寒边境,阿母连着数年都见不着他的身影,明明有机会可以调任洛阳为官,但他非要呆在那个地方,守护边境安宁。可到头来,却落到被奸佞残害的下场。他是个直率的人,太干净了,官场里不喜欢这样的人,也容不下这样的人,她们须比奸臣还要狠毒几分,方能保全性命。可父亲不愿,他的坚持最终害得家破人亡。不过今日,听到你这几句话,我忽然明白了。那些奸佞之臣的不齿行径终将只能成为后世笑骂唾弃的谈资,背万世骂名。可坚定心中纯洁的人,将永生永世都得到上天的庇佑。任家有你奔走四方,不就是父亲的善德所累,才有你这么个好女儿。”
任风言一时间脸红,好在炉子里的柴火够旺,遮盖了她的几分窘迫。
翌日,天刚蒙蒙亮,任风言戴着帏帽下了山,一路辗转,不敢与官兵照面,只能沿着城外的小道前行。
雪早已停下,可路中央的积雪还是很厚。小白使了小性子,不愿跑快,任风言索性下马,牵着它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小白,你说说,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伙伴,我没缺你吃,没少你喝,虽然大冬天让你陪我出来,但还是怕你累着,让你歇歇。我这脚全湿了。”
万里白雪,飞鸟无踪,这茫茫大地上,独一人一马前行。
任风言突然希望这长路没有尽头,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下去。
可现实容不得她逃避。
北风卷着雪呼啸而过,擦得脸上生疼,手上的冻疮发作,奇痒无比,她虽抹了陆老的药,但还未消肿,阴荷送给她的戒指也只能收在包中。
冬日的早晨,太阳像是不愿早起一般,迟迟不愿露出山头。任风言在阳光照向地平线的那一刻,踏进了颍川城。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只有些小商小贩起早摆摊。
任风言穿过小弄堂,拐了好几个弯才来到皇甫仪的宅院外,如今,翻墙对她而言,已经是小菜一碟。
皇甫仪早已醒来,坐在书案前翻看着竹简,边上还堆叠起一摞来。
“命都要没了,还有心情坐在这处理公务?”
皇甫仪抬头,这熟悉的声音却对不上记忆中的那张脸。定睛一看,竟是任风言剪去了头发。
“你的头发呢?”
任风言都快要麻木了,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更是觉得短发好似犯了天规。
“不方便,剪了。”
“你自己剪的?”
看着皇甫仪一惊一乍的样子,任风言不禁疑惑:“我说皇甫使君,你很快就不是太守了,与其关心我的头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活下去?”
皇甫仪继续看向竹简,装作不在意:“这有何难,炸了大将军府的罪魁祸首就在我面前,待我擒拿之向大将军请罪,可保平安。”
任风言快步向前,盘坐在枰上,脱去了自己的鞋袜,烤起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