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 

    翌日，任风言还是没能等到姜不游，而昨日的宫变，对外只是宣称有盗贼胆大包天进宫中行窃，已被就地正法。然任风言去城中各官员府宅打探过消息，各位官员及家眷仍在宫中未回，听说是要给太皇太后贺寿。

    任风言不敢再冒险回宫，只好继续在宅院里等候。

    长吉宫内，太后樊雨正在逗弄圈养的狐狸。婢女匆匆前来通传，皇帝姜盛来请安。

    樊雨起身，来到正殿，跪坐在枰上，两边的宫女正为她整理衣裙。

    不久，姜盛穿着玄色常服迈入了殿内，“愿太后长生无极。”

    “起吧。你怎么想着到予这儿请安来了。”

    姜盛挥了挥手，太后身旁的一众宫人回避，将店门关了起来。

    “吾是来给太后报喜。东河王骁勇善战，已与赶到幽州的大将军邓允汇合，镇压了反贼。”

    他的声音温润，却听不出半点喜悦的情绪。

    樊雨将手中的肉干朝白狐晃了几下，那狐狸一越而来，钻进了她的怀中。

    她抚摸着狐狸柔顺又发亮的毛发，笑道：“这真是天大的喜事，皇上可得给东河王和邓允大将军一些赏赐。东河王年纪也不小了，皇上不如选几个美人赐予他，也好让我见见东河国的小世子。”

    说罢，樊雨又补充道：“皇上，如今朝局已定，还请皇上多去后宫走动，你膝下只有一女，还未有皇子，这可如何使得。早日立太子，稳固朝局才是正事。”

    姜盛从小就对樊雨没有好感，直觉告诉他，此人极其善于伪装。

    但当年若非她的帮助，自己的母亲早就死了，这一点，姜盛从心中感激她。

    只是姜盛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可以以命相搏，可樊雨却打着为姜不游的旗号，再宫中享受十几年的荣华富贵。

    她对外总是表现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可当初若不是邓家先下手为强，她一定不会轻易地将唾手可得的皇位让出。

    且在姜不游被封为东河王后，怕邓氏对自己的孩子下手，自请留在皇宫做人质，使东河可衷心于朝廷。虽说太皇太后邓敏从不给她好脸色，但在姜盛眼中，她不过是不想去东河过苦日子罢了。

    如今，姜不游在东部过着刀光剑影、兵戈铁马的日子，就是为了让她能够不再受邓氏的压迫，让樊氏一族可以在朝堂上立足。而她没有第一时间去询问孩子的消息，反而去替孩子要赏赐。

    真正关心一个人，往往是报喜不报忧。而樊雨却常常在信中与姜不游诉说自己的困境，又勉励他要好好守住封地，保全好自身，不要担心她。这种对孩子心灵造成的恐慌和威胁，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姜不游因此变得极其刻苦，加之樊先偶尔的指点，早已具备了将军的资质。这么多年，樊氏对他的关心根本比不上她倒在姜不游那里的苦水。这样一个人，把表面功夫做到了极致。凡是姜不游出现之时，她都表现得十分克制，故意让人感觉自己对姜不游很是关心却又不得不顾忌太皇太后的脸色，成功地点燃了姜不游对邓氏的恨意。

    第二日，大将军邓允战死的消息传到了洛阳。

    第三日，太皇太后因伤心过度，殁。

    短短三日，朝堂上下发生了巨变，可任风言在等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因兴朝内乱四起，北边戎狄乘机进犯，皇帝提拔太后的兄长、虎贲中郎将樊先为大将军，东河王为、北海王为先锋，前去剿灭戎狄。

    三日之期已到，任风言独自踏上了回颍川的道路。

    一晃，三月后，腊日将至。

    任家主母阴荷身边的小厮元宝亲自登门，请任风言腊日务必赶回府上。

    任家主君、护羌校尉任训要回来了。

    乌山寨的灶房里，郭山正在磨刀霍霍，一只肥羊被拴在了院内的梨树上。两日前，他刚宰杀了一只猪，三日后便是腊日，今日正是杀羊的日子。

    堂前的案上供着鸡、鱼和黍米，今年是个丰年，此举不仅是感恩上苍的赐予，更是祈求来年仍是风调雨顺的日子。

    任府的前厅后院中，仆人正忙着除尘，平日里不曾打扫的边角，在腊日前都要打扫干净。

    “好哇，好哇。我儿终于要回来了。”后院的芳雪斋内，传来了任家大母爽朗的笑声。

    就在刚刚，阴荷为任母端上了早膳，同时还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惊喜。任母的儿子，任家的主君，护羌校尉顾训，能赶在腊日赶回来。

    阴荷在一旁侍候，笑道：“君姑，将军这次回来，陛下特准待上三个月，我想，华儿的婚事也该好好筹划一番了。”

    “嗯。”顾母点点头，“华儿这孩子心性高，我看得出来，自打去年未能选上采女后，心中多有怨怼。你也不容易，为她四处寻摸，如今他阿翁回来了，年节拜谒时，多多留意吧。”

    “是。”

    任母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