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月亮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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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流出细股水流。
冷水冲过浑身轻重不一的淤紫伤痕,闻也尽量不让手背碰水,潦草快速地冲了个澡。
陈旧镜面的边缘泛起墨绿色的铜铁,闻也举起花洒冲了三两秒,雾气于瞬间消散又聚拢,他睫毛染了深重水汽,沉甸甸地压着眼皮,视线向下扫了一道,肩颈,腰肌,后背,都有伤。他恍然地仰面,喉间滚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家里的药酒应该还剩一点?
他茫然地想。
淋漓不尽的疼痛细密地爬上四肢百骸,闻也关了水闸,光洁饱满的额头抵着玻璃,费劲呼吸间带出沸腾热气,伤痕累累的手指抵着镜面,起皮打皱的指尖无意识地打转,描出一个宋字。
闻也瞬间惊醒,换上松松垮垮掉线褪色的白色老头衫,条纹短款看起来像旧物市场淘汰的上世纪花色,他踩着人字拖走到客厅,电视柜机前的抽屉翻出透明医药箱。
药酒确实还有小半瓶,他搁到一边,翻找两下,翻出一板退烧药。
结果对光一看保质期,已经过期一个半月。
闻也懒得到厨房烧水,他手指抠破银色锡箔纸,掌心倒出两颗小小的白色药片,仰头生咽。
上好药后,他用纸巾擦拭指根残留的辛辣药酒,关灯回到只有三四平米大的卧室。
被子前几天趁着天气好时晒过太阳,此刻暖融融地散发着自然馨香。
闻也蜷缩身体捂着被子,深深嗅了一口气。
红绿相间的蘑菇型台灯幽幽地亮着最低档的灯光,闻也睁眼,横出手臂拧上旋钮,眼尾余光却撞见一线闪亮。
他怔了许久,眯起眼细看,原来是宋昭宁给他的名片。
名片质地低调考究,银色云浪纹镶边。
正面只有她的名字,没有任何附加头衔。
不是公司总经理,不是艺术馆主理人,更不是围绕在她身上似是而非的光环。
只是宋昭宁。
只有宋昭宁。
闻也抿起干涩唇角,他把名片贴在脸侧,像是通过这张薄薄的卡片感受她的体温。
整个房间安静无比,空气中依稀听见女人卖力讨好地娇吟,闻也只能听见自己胸膛中滚烫火热跳动的心脏,他喘息很急,那张一贯是平静冷淡的脸竟然泛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欲念。
他自己正在发烧,却抵挡不了毁天灭地的念想。他的手微微颤抖,探向自己两腿之间,已然勃发跳动的欲望。
白色纱布又渗透血迹,粗糙质感抚慰最脆弱的部位,他咬着下唇,唇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个夜晚,低贱、难堪、卑劣,不被理解。
前额被细汗打湿,他睁着眼,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半开的铁窗破了一角玻璃,他在某个台风来临的前夜用胶带封住。
摇摇欲坠的。
摇摇欲坠的一颗心。
月光很暗,没有温度。
但他又想,原来站在宋家占地百顷的庄园看月亮,和站在老城区亟待拆迁的臭水沟里看月亮,月亮都没有区别。
明亮、璀璨、包容而温柔。
有那么一刻,月亮也曾短暂地照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