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席越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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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镜面坠着雾露似的水珠,寡淡透明地绵延长线。
闻也定定地盯着“此处禁烟”的告示,鼻息强势地溢入森冷辛辣的尼古丁。
席越意兴阑珊地衔着烟,骨关节轻微弯曲,指端抵着细长烟身,弹了两下。
他呼出最后一口白色烟气,雨线瞬间冲淡如影随形的烟草气味,闻也身形不动,和他保持几步之外的距离。
席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身上的白衬衫,半晌,微眯着眼,目光流露懒于掩饰的轻蔑。
“闻先生,这件衬衫,宁宁的吧?”
闻也在对方无来由的宽容语气中厌烦地蹙眉,他手指浸得潮冷,架在一盆翠绿昂然的散尾葵旁。
“是。”他不隐瞒。
这个回答竟然取悦了脑回路不同寻常的席越,他手指抵唇,半截烟蒂拢在掌心,半咳半笑。
“宁宁……唉,有些时候,我觉得她像位过于心软的慈善家。”
席越嗓音低冷,半真半假的笑意含混:“我们认识那年,彼此都不算太大。十六岁,恰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我第一次见她,你绝对想象不到,是在卡皮拉诺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北方好莱坞之称的温哥华。”
那算不上是多浪漫的初遇,至少对于宋昭宁来说如此。
她病后养了几年,身体机能断崖式下降,曾经热衷蹦极跳伞的少女,不得不乖乖地穿上长裙,以此遮挡踝骨到小腿的大面积烧伤痕迹。
她过于纤细,皮肤苍白,又着白色长裙,乌黑长发垂散后腰,表情冷淡漠然。
那是电影也无法复刻的美学光影,幽灵般了无生息的少女,席越再也没忘。
不夸张,席越见她时,觉得她像电影中,造物主的神来之笔
温哥华随处可见的尖顶教堂,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这帮纨绔公子哥放声大笑,精酿贵腐或雪茄香烟,他心血来潮告解,天主大教堂的玻璃彩窗漏下璀璨华丽的玫瑰色光影,他嘻嘻笑着,说了些无伤大雅的废话。
然而命运使然,告解室的后面不是神父,而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
席越后来才知道,他们开着超跑随意停留的教堂,竟然是私人所属,是一个中国姓氏,宋。
她瞳色极淡,瞳孔边缘泛着落日熔金的色感,眼底铺陈午夜冻雪的漠然。仿佛那几分钟里,他一直对空气说话。
宋昭宁的眼神停在他脸上,没有错过他瞬间的惊讶。
她微微点头,半垂的眸光始终没有表露任何情绪,既不会让人觉得失礼,也不会轻易置身尴尬。
她擦肩而过,没有回头。
席越怔然地看着少女蒲苇般柔弱的背影,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涌上一种感觉。
她不是高级香精或纯白奶油,而是某种已经灭亡的鸟类骨骼。
美丽的,恒久而坚韧。
“后来我了解她,算是 宋家培养的话事人,但她很可笑,一个作为顶尖集团培养的继承人,竟然执着于医药和艺术……”
席越又拨出一支烟,夹在指间,他没有任何折衷意味,懒散地、喟叹般地微笑。
“还有慈善。宋家是慈善大户,宁宁本人更甚。她去年成立了个什么山区失学女童基金,结果一对账,百分之九十五流入男童和其背后的操盘手。宁宁亲自去了一趟,那地方,怎么说呢,最后需要三小时的山路,只能过驴子。说实话,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种生物。”
连根揪地,追责问事的经办官员一个不少。
该落马的落马,该判刑的判刑。
就有人传,宋家那位小姐,好大的手笔,好厉害的阵仗。
可惜,心思用错了地方。上半年政府招标,好端端流了最高报价,被人截胡不说,内鬼还携着团队跳槽到对家公司,明面损失的流水在九位数。
“女人嘛,懂一点知识,学一点本事,不用太出格。宁宁心思不在商业,她偶尔做点投资,偶尔玩玩艺术,挺好。但宋老爷子能撑几时?护不了她一辈子。”
他嗓音低沉,其实动听,但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席越眼底挑上讥讽和戏谑,但他依旧维持着周全客套的礼貌,像是贴了一张虚无而古怪的假面。
“我希望她做她想做的事情,自由是我们这类人无法获取的珍宝。虽然我没有,至少宁宁可以得到自由。”
深夜潮冷极寒的雾气穿过指缝,闻也无意识地攥紧手指,指关节撑出青白。
闻也不会被有钱人的无聊故事打动,比起席越矫饰过的说法,闻也更相信宋昭宁其实根本没记得他。
会有人记得大教堂反射的白色穹顶,或是不远处被风吹拂的梧桐叶吗?
也许有,总之不会印象深刻。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