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闻希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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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他离开宋家,哪怕,多年后再见,她眼底映着刺痛他的陌生。

    对于那场全然改变宋昭宁人生轨迹的车祸,闻希有所耳闻。

    毕竟,待他如父的顾正清因车祸去世,宋昭宁昏迷不醒。

    时隔多年,闻希想,现在还能见她一面,命运待他真好。

    .

    宋昭宁长身而起,她身量纤细,却不低,平日不蹬高跟便已气质凛然,如今只是细跟,却也不显得弱势。

    她对护工说了两句,护工表情为难,宋昭宁出示自己的名片,若她仍然不信任,可以寻闻希的主治医生确认她的身份。

    护工捏着名片,她的title骇人,完全想不到如此年轻的女孩子,已经是一家医院的掌权者。

    横跨3号楼与5号楼的中空长廊不算安静。

    她微抬视线,双目被限制于一条不到亮灯时间的长廊,银色栅栏长椅贴墙而放,三三两两地坐着面色愁苦的病人或家属。

    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平静。

    那不是安定的力量,而是风雨欲来的无助和绝望。

    宋昭宁蹲身时敛过蒲苇般的柔软裙摆,两条笔直纤细的腿贴合,膝骨互相支撑,她定定地注视闻希,唇边弯出笑意。

    “闻希,希望的希。我喜欢你名字的寓意。”

    闻希一怔,眼眸瞬间蹿起不可思议的亮光。

    他手指扣着略微翻皮的轮椅扶手,没有血色的嘴唇开合几次,习惯性地咬着后槽牙,眼眶弥漫脆弱泪光。

    “昭昭姐姐……”

    “嘘、嘘。”

    她耐心地安抚,肌理娇嫩的指节抵着闻希眼尾,轻柔地捺去缓缓落下的眼泪,“别哭。我以为你看见我,会高兴一点?”

    小男孩抽着鼻尖,破涕为笑,他重重地应了声“嗯!”

    “我高兴,我好高兴。我没想到姐姐你还记得我,哥哥说你生病了,忘记了从前的很多事情。”

    宋昭宁神情微动,她的手沿着闻希的脸颊下落,停在他肩上。

    掌心硌着骨架,锐利而刺手,仿佛要穿透薄薄肌理和蓝白病服,破土而出。

    闻希掰着手指,细细地数:“1、2、3、4、5,”手指向下垂拢收回,闻希握出哆啦A梦的手,笑起来:“6、7、8、9……差不多十年,我们没有见过面啦!”

    她没有缘由,鼻腔酸软难受。

    许久,长舒一口灼热的气,她极轻地点头:“真的好久了。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

    闻希食指向内,点点自己,又点点另一条可以踩着轮椅金属脚踏、完好无缺的小腿,说:“我以前还蛮高的,后来生病截肢,身高似乎也跟着缩水了一截。”

    似是觉得不好意思,他羞赧地抿了抿唇,病态苍白的脸上浮现难得的淡淡血色:“如果我可以站起来,我会想要拥抱姐姐一下。”

    他露出难以拒绝的,小狗般可怜兮兮的请求:“昭昭姐姐,你不会拒绝我吧?”

    宋昭宁说不会。

    她这么说,他就这么信。

    全无来由的信任和依赖,闻希身体不好,受不得风,没说两句低着头一声咳嗽重过一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

    宋昭宁心中难受,顺着童声稚语的“出发!目的地病房,预计用时十分钟——”

    大概是十分钟太短,他又实在想和宋昭宁多待一会儿,最后一个音硬生生地劈了叉,欲盖弥彰地改为了三十分钟                                                。

    宋昭宁没有拖延脚程,在第二场冷风落下来之前妥善地把闻希送回病房。

    她要抱他上病床,闻希拒绝宋昭宁的帮助,理由是裙子很漂亮,不舍得弄脏。

    当然是玩笑话。

    闻希心性敏感,察觉出宋昭宁情绪变化。

    尽管这种变化非常微妙,微妙到哪怕是怀愿在场,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闻希把毛线帽摘了挂在点滴架,他的头发因为长时间化疗剃得干净。头皮一圈儿青色发茬。

    他双手扶着病床护栏,先用另一条腿跨上病床,再以双手为支撑,把自己翻到床上,最后他把空荡荡的裤管叠正。由此看来,便像两条腿贴在一起。

    手机再震,孜孜不倦的三通电话,想来是急事。

    闻希看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仰起脸,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姐姐,不要皱眉,我没事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只有一条腿,我没觉得我和其他人不一样。等我痊愈了,我就去学习游泳,以后为国争光。”

    但,骨癌死亡率太高。

    他不一定会有畅想中的未来。

    宋昭宁坐在床沿,伸手替他拢好开衫,抽了两个枕头叠放一起,让他好靠得舒服。

    床头柜堆放一叠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