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重逢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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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驰电掣,洗得微微泛黄的白色大褂猎猎作响,宋昭宁不刻意迎合他的节奏,鞋跟依旧很稳。
拐了一条长廊,穿过数十间诊室,与之擦身而过的医生或护士互相招呼,有些眼神带过她,有些没有。
终于,谭医生在半开放的小阳台前停住脚步。
她才想起两件事。
一,雨停了。二,席越的伞丢了。
市二院的前身是罗马教堂,这片土地历经风霜战火,岁月洗礼下面目全非,唯有这一隅郁郁葱葱的小花园,珍藏般地被留了下来。
绿茵中藏着星点花团锦簇,视线尽头,立着一架被侵蚀成灰白色的小喷泉。泉水早已干涸,曾经满载心愿的硬币,也不知所踪。
谭医生没戴口罩,他一屁股坐在雨迹未干的铅色石凳,从白大褂摸出皱巴巴的一盒烟和打火机,自顾自地点起一支。
几秒钟的吞云吐雾,他下意识给对方递烟。
纯粹是习惯使然。
上午刚做完一台手术,几个大男人分着抽完了一盒烟,还当眼前是部门同事。
直到他看见对方珍珠般光芒闪烁的指尖,行云流水地接过他那支同样皱巴巴的烟,并伴以一声温和有礼的“多谢”,这才如梦初醒。
谭医生一时心情复杂,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昭宁向他道谢,手包精确地捏出火机。
谭医生看见那支火机,内心升起荒谬又离谱的感觉。
一包烟五十来元,她这支火机,保守了算,底部那几颗镶嵌的钻石,合该跟今年奖金差不多。
她从容熟练地呼出烟气,身上那股锋利到无法直视的气场,由着这一抹淡笑消减许多。
“谭医生,我有一条上好的富春山居,下回差人给您送来。”
谭医生差点被呛到。
他尴尬地咳了几声,既宽且粗的两条眉毛不悦地拧在一起:“夭寿喔,你们这些小年轻,出口楞个可怕。富春山居,我要铁窗泪?”
宋昭宁眨眨眼,没见过这种款式的医生。
好几秒,她又笑。这声笑比方才舒展得多。
“不瞒您说,前阵子我动了抢您的念头。不谈别的,宜睦与德国有合作,德国在骨科方面,至今走在世界前沿。再者,我开出的薪水,别说一条富春山居,您就是把富春山居烧着玩,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玩笑的口吻,谭医生听得出来。
起初面对纨绔二代的刻板印象,也有所收敛。
“宋……你叫宋什么 来着?”
宋昭宁失笑,那支烟,她只过一口。
“宋昭宁。昭昭,明也。安宁的宁。”
谭医生问:“那么你的小名叫做昭昭?”
他年纪比宋昭宁大了三轮不止,因此这口吻不算轻浮,倒像好问闲事的长辈。
“……”沉默一瞬,她解释:“我家人只叫我昭宁。”
“昭宁,”谭医生沉声:“我不想见你,因为很浪费时间。但我和冯邺是多年同学,我不好拂他脸面。他认可的人,想来不是个废物。”
“我的确不是。”宋昭宁不必自谦,她微笑道:“我试图用一支烟扭转谭医生对我的刻板印象。不过,无所谓,这并非是很重要的事情。很抱歉占用您的时间,我想了解闻希的病情。”
“闻希?”谭医生眼底闪过惊讶,虽说一开始摸不清她的想法,如今提起闻希,倒是更让他摸不着头脑了,“你认识这孩子?”
宋昭宁不隐瞒:“我认识他哥哥。先前产生些误会,算我亏欠。”
“喔,难怪老冯问我要闻希的病例,敢情是为了你?”谭医生若有所思:“那孩子,倒是个苦命的,听说爹妈早亡,有个叔叔,是个滥赌的畜生。”
他舒了一口长烟,语气无奈:“他是恶性骨肿瘤,情况已经提前和家属交代了。当医生的,当然要抢下每一条性命,可是哪台手术没有风险?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我们愿意想最好的结果。”
蓄了笔直的烟灰从她指尖跌落,她点了点头,只说:“拜托您,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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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循着旧路折返,谭医生临时有事分道,临行前目光深沉地停在她身上,忽地抬手,点了点自己肩骨位置。
“这儿,你自己找个药抹。”
脚步轻重不一地穿过黄昏残光,宋昭宁在经过混杂腥臭和消毒水气味的洗手间停下。
一面巨大的、常年泛潮、四个圆弧倒角生了绿锈的镜子,模糊地映出她的脸。
她没有看自己。
而是看清了右肩肩窝,鲜明昭彰的手指印。
宋昭宁上手捻揉,骨血淤合而成的印记岂能被轻易抹去。
她烦躁地用力摁住,指腹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