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干预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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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宝贝,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

    她指边衔着一支细细烟管,低饱和度的暗粉,烟蒂缠绕着某种意义抽象的纹样。

    “来取一幅画。”

    她淡声说:“上个月从马赛运回来的油画,修复怎么样了?”

    她倚着黑胡桃木的长桌,手指抚过光滑边角,在金馆长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停顿一下,说:“你还记得你的初恋?”

    莫名其妙毫无逻辑关联的上下文,脑回路异于常人的金馆长愣是听懂了。

    他接过她的烟,女士烟,玫瑰味儿的口感,抽不惯,只夹在指间燃烧。

    “记得。一辈子也忘不了。”他说:“我有时候想,如果她不是23岁的时候去世,而是53岁的时候去世,我大概不会特别想念。时间其实挺残忍的,毕竟自然界的一切都是很值得凋谢的玩意儿。”

    宋昭宁点了下头,指端轻轻一振,烟灰跌进富士山造型的雪白烟灰缸。

    “所以她赢了。”

    金馆长皱起眉,像是头一天认识似地打量她:“你喝多酒了?宝贝儿,怎么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你那小尾巴呢,打电话让她送你回去。”

    她目光冷凉地瞥过一眼,是闭馆时间,灯暗了一半,她的脸却白得透明。

    “死去的人和被遗忘的人没有区                                                别。”她说:“遗忘是另一种意义上死去。你认同我吗?”

    金馆长噎了一声:“首先我不敢不认同毕竟你是我的金主,其次,你最近怎么了?变得很奇怪。”

    宋昭宁背手往后一撑,清瘦笔直的手指攥着桌沿,高级定制的手工西裤贴合踝骨,两条长腿交叠,低跟鞋踩着人造鹿茸地毯,不紧不慢地勾蹭。

    “最后?”

    “最后!”金馆长斩钉截铁,痛心疾首:“宁宁你要节制身体啊,瞧你这张漂亮脸蛋都虚成啥样了。”

    也许是知道当着老板的面儿埋汰老板是个不地道的行为,金馆长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你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大义凛然,同时伴有一两声唏嘘。

    蓄了一截的烟灰落到她的影子里,宋昭宁抬手灭烟,不轻不重地笑了声。

    “我睡不好是因为我在催眠。”

    金馆长一骇:“你在做什么?宁宁宝贝儿,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迷信的人!你不是那什么什么大学的高材生吗?”

    宋昭宁眼光奇异地睨过去,他立刻老神在在地揣手,好像揶揄老板的人是旁边的鬼。

    “催眠。”她拢了一下还未散开的白色烟雾,平声静气地说:“我想回忆起一些事情。”

    “对身体有影响?”金馆长立刻问:“你是不是很久没睡好觉?我办公室还有上次你落下来的药,我去给你拿——”

    “不用。”她淡淡地截断:“吃药已经不起作用了。”

    金馆长一噎,表情憋得通红,像是想说什么,又因为某些难以言喻的原因,硬生生地把话头给吞了进去。

    “你要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我绑着也得把你绑去接受治疗。但你这么大了,还是我老板,我总不能对我老板指手画脚。”

    他忍了忍,忍得双眉打结,结果还是忍不住:“你一定要想起来吗?被你锁上的那间画室,我偷偷去看过了,你只画大火。不得不说,宁宁,你的画技真的很烂,还好你没有走艺术家的路。”

    宋昭宁弯起眼尾,浓黑纤长的睫毛收成月牙似的一弧长线,那是个很媚态横生的眼神,但她眼底太冷,于是便有些冰火相融的意味。

    “为什么不可以想起来?”

    她很好笑地反问:“每个人都跟我说,过去就过去了,你现在恢复得很好,为什么要回头看?过去的路没有任何值得你重走的必要,作茧自缚伤害的只是你自己。”

    金馆长下意识点头:“说得不错……”

    “但我偏不。”

    她站起身,仿佛有商有量的温和余地,眼底甚至带上了清澈的笑意:“我的催眠医生告诉我,关于那段回忆,我的大脑里有一道人为的‘情绪锁’,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金馆长愣住,感觉自己的手心冒出一层不合常理的薄薄冷汗。

    她并着两根手指,别过长发,点点白皙额角:“因为活不下去、因为痛苦,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我封闭了我自己,对当年的记忆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心理伤害。”

    “早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我就被干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