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圣诞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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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若悬空》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宋昭宁对席越的感情,远远谈不上讨厌。

    谁会讨厌给自己带来既得利益的商品。豪门联姻不谈真心,她从知道自己要和席越订婚时,从容淡定地接受了这桩买卖。

    他们不经常见面,各自忙碌,唯有忙到头到年尾,会有那么一两天得以喘息的机会,在彼此的国外豪宅举办晚宴。

    她会穿应景的黑色鱼尾长裙,性感优雅的抹胸设计,纤长细颈环着他亲手佩戴的珠宝,那是佳士得的珍品,几经周折波澜,终于以七千万美金的高价收入囊中。

    再由他转赠。

    宋昭宁从来记不得和席越交好的那群人。

    对于她来说,无非是一张又一张的模糊面容。

    唯一的区别是,有人是黑发,有人是金发。

    没区别的是,大家都念英文名,唯有她,自幼不屑,国外念书多年,只唤Ning。

    那年是圣诞,宋昭宁站在粉红浪漫的衣香鬓影里,手指轻摇郁金香款式的红酒杯,看着庭院落下来的雪。

    其实是人造雪,人造的一切总以精致为主,精致中又透着死气沉沉的古板和冷漠。

    她浅浅抿了口酒,目光落在庭院内高大笔直的阔叶棕榈。

    席越和剑桥“兄弟会”的白男、华裔、黑皮和混血勾肩搭背,他们谈论最新的政局时经,谈论诗词歌赋和博尔赫斯,谈论耶稣和天主教。

    年轻美艳的女伴如蛋糕最华美精致的点缀,说到兴处,他们接吻、拥抱,笑声和雄心壮志的梦想盘旋着飞上天空。

    宋昭宁只觉得厌烦。

    她转身,在银色托盘放下高脚杯。琴音悠远轻扬,留住她的脚步和眼神。

    考究精冷的三角钢琴,斯坦威的老古董,年纪比在场的所有人还要大。

    钢琴师生了一张俊秀干净的脸,她靠着线条流畅的琴声,手指流连地抚摸。

    如梦似幻的灯光落在她眉心、肩前,她缱绻暧昧地笑了笑,在某个音律中加入突兀的一声低沉黑键。

    席越是在这时候回头看她。

    那真是命定的一眼。

    或者说,每一眼,对他而言,都是命定的一眼。

    有人举枪瞄准圣诞树的苹果,射落彩色玻璃纸包装的钻石礼盒。

    一曲终,宋昭宁微微俯身,他的视线便被牵引着,落在她胸前肩骨的一蓬雪。

    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先是轻盈地舒展了眉,随后应了两句。

    带着笑音。

    在今夜之前,席越一直觉得,自己喜欢她,是出于对家世的尊重和信任,以及——

    她真的长得很不错。对吧?

    最难得的是,作为上位者,她从不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外貌条件。去索取什么、交换什么。

    某种程度上,她对席越一无所图。

    除了他的家世,他的姓氏。

    其实,一辈子能有一位狭路相逢的对手,是大事、也是幸事。

    席越觉得自己幸运。

    无疑,宋昭宁是聪明的猎手。只是心思不在此,于是那份认真便显出几分懒散和敷衍来,因此变得更有秘密和魅力。

    圣诞夜的热闹如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罩,密不透风地兜住了这一片华灯初上的纸醉金迷。

    但她清醒,他也清醒。

    清醒地把自己锁在浴室,老旧静谧的黄铜锁细致地拧了两道。

    借着远远达不到上头的酒劲,揿灭白瓷盥洗台前微弱如萤火的壁灯。

    他五指紧攥成圈,放纵自己、发泄自己,那难以言喻的、蓬勃昂扬的欲望。

    白光急电、风雨交加,脑海一片波涛汹涌的混乱。

    他低着声,心跳又轻又急,缓了片刻,撑着手起身,拨开水龙头。

    她平时穿西服长裤,挽着长发,精明、利落、干练。像英国政坛大杀四方一针见血的政客,而非出身世家大族理应肩负责任的千金名媛。

    偏偏,今夜那身鱼尾裙,太美、太傲、太引人堕落。

    清醒地堕落。

    但他想起的,却不是今夜的宋昭宁。

    而是更久远之前,在圣洁肃穆的教堂中,握着一本保存不错的线装圣经,耐心地听他说了许多不该出口的秘密,少女时期的宋昭宁。

    当她打开那扇薄薄的栅栏木门出来时,席越必须承认,在那瞬间,他其实想过打开后备箱,取出丢在里面的长管猎枪,回来瞄准她的额心或别的什么地方。

    但命运把他的目光牢牢地定在她身上,绝对平静而美丽漠然的脸。

    那样孱弱的、苍白的、如同蝴蝶一样美丽而短命的少女,只要轻轻捏住她漂亮的翅尖,就能置之死地。

    他意兴索然地想,如果是近距离开枪,不会存在电影美感的一个小小血洞,如调皮孩子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