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7-03章 申伯诚 ? 籍田(下)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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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锄耕地,先是天官太宰、地官大司徒居首,春官大宗伯、夏官大司马、秋官大司寇、冬官大司空紧随其后,并少师、少保、少傅等“三孤”,各领其属员,在公田上开出阡陌。如是再三。
九卿籍田礼毕,太宰尹吉甫焚香祭祀后稷,宣读天子的安民诏书,并《载芟》之颂,百姓欢呼雀跃。
虢季子白见状,如释重负,对身旁的申伯诚道:“看起来,天子虽然未亲临籍田,民众却也未有异议……”
申伯诚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司马,王畿之民淳朴,一卷诰书足以安抚,可畿外的诸侯们不然。天子之不籍千亩,乃抛弃祖宗成法之举,祖宗之法尚且可废,天下诸侯又该如何看待我大周?戎狄蛮夷又如何不起轻慢之心?”
听罢这番危言,虢季子白目瞪口呆,许久未再说话。
就这样,在乏善可陈的仪式结束后,籍田大典终于告一段落。申伯诚作为典礼的主要策划者,此时如释重负,可又觉味同嚼蜡,毫无任何值得回味的情节。
次日,申伯诚处理完封国内的事务,便匆匆赶回镐京。
可他前脚还没踏入大司空府邸,便有宫中内侍请见,说是天子有要事相召。
“要事?”申伯诚心中咯噔一下,不知周王静又有何指示,可又不便多问,只得忐忑地随内侍入宫。
宫门通禀之后,周王静在路寝相召。
“国舅,”路寝中只有君臣二人,因此周王静没有呼其官名,而是换了更亲切的称谓,“昨日之籍田大典如何?”
申伯诚答道:“托天子之福,典礼还算顺利。”
周王静微微一笑,似乎对此不甚关心,而是语重心长道:“国舅,有些心里话,余不敢对众臣明言,卿则不然……”天子顿了顿,凝视申伯诚片刻,又道,“余视你作腹心之人,有些事,只能先道与你听。”
申伯诚只觉背后发凉,忙道:“承蒙天子错爱,还望赐教!”
周王静眉头紧锁,问道:“余之不籍千亩,可知何故?”
申伯诚不敢贸然揣度,只是委蛇道:“乃是世子之疾?”
“非也,此虚言也,”周王静干笑了两声,“实不相瞒,余有意废籍田之礼久矣!”
申伯诚战战兢兢,试探问道:“废籍礼,又当如何?”
周王静坚定道:“余欲改‘籍礼’为‘彻法’,爱卿意下如何?”
“彻法?”申伯诚一凛,这个概念,似乎在仲山甫口中听说过。
大周之籍礼,乃是建立在井田制基础上的农业礼仪。所谓井田,乃是将一块田地横竖均分为九,类似“井”字形状,故而以此得名。九块田地中,最中心的那块为天子之公田,其余八块为私田,耕田者必先耕公田,以确保天子之产,而后才能耕作私田,并将收成按不同比例贡于天子,作为赋税。
有周以来,皆是沿用井田之法,但井田之法的弊端显而易见——公田之耕作,可以视作一种徭役,乃是天子权威的象征。然而自国人暴动之后,百姓流离失所,公田无人耕作,连年歉收,大周财用愈发疲敝,就连周王师的粮秣都难以保证。周王静即位后,任用仲山甫协理财政,才算略有改善,可终究治其标而难治其本。
而至于“彻法”,则是仲山甫提出的一种大胆创想,意在彻底废除井田,取消籍制,将所有田地都划为私有,周天子无需享有公田,而是只用“彻法”收取所有私田的赋税。这样一来,虽然周王室少了公田的收入,但是可以大大激发百姓躬耕私田的积极性,从而更大幅度地提高贡赋,一劳永逸。
可“彻法”毕竟是大刀阔斧的改革,此令一旦颁布,其影响或许不亚于周厉王的“专利”之策。
但很显然,这一次,周王静和他的父王一样,要对大周沿袭两百多年的井田制度动手了。而今春的不籍千亩,便是推行“彻法”前的一次投石问路罢了。
“这么说,”申伯诚考虑良久,低声问道,“天子决心已定也?”
周王静点了点头,神色痛苦:“大周恰逢多事之秋,诸侯离心,四夷蠢动。余一人决意中兴大周,然耗用极大——王师军费颇巨,畿内入难敷出,至于关外诸侯之贡赋,经去岁齐、鲁之乱,又已五去其二也……”
申伯诚敏锐地发现,大周这些年虽有中兴气象,可已然外强中干,“彻法”之改革,似乎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这也是为何在众卿大夫之中,天子尤其亲近信任仲山甫的缘故。
“既如此,”申伯诚小心翼翼道,“天子又待如何推行‘彻法’?”
周王静郑重道:“兹事体大,余若猝然推行此法于王畿之中,则必大遭非议,与前日不籍千亩相同。故而,余有意于天下诸侯中,寻一心腹之人,施以‘彻法’,不知国舅意下如何?”
天子之意再清晰不过,周王静之所以匆匆召见,便是将申伯诚看作“彻法”改革的最佳人选,很显然,这是一个不容拒绝的邀约。
申伯诚沉吟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