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6-29章 伯阳 ? 封赏(上)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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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十一月,镐京城外。

    数百名乐手打扮的军人在城外列队,身着华服,二人为一对,各执榆木鼓槌,齐奏凯歌,为即将入城的虢季子白大军举行“振旅”仪式。鼓槌整齐划一地落在一面面牛皮大鼓上,这种鼓有个响亮的名字,名曰“伐鼓”,所谓《采岂》中“伐鼓渊渊,振旅闐闐”者也。

    此前,周王师只有在春嵬、秋狝归城之时,才有所谓振旅仪式,但这次伯阳从鲁国带回的礼乐文献中,却也有周初先王讨伐夷狄获胜后振旅的记载,周王静历来喜欢热闹,自然乐得效仿。而负责筹划这次振旅仪式的,正是伯阳。

    为了今日的这个仪式,伯阳已经连续几日没合眼,他并非公卿大夫,却不得不为此操劳,竟消瘦了一大圈。

    凯歌奏罢,虢季子白率领大军自西门入城,西为白虎星方位,主战事,故而天子用兵,皆从西门出入。

    按照振旅的惯例,凯旋之师进城,当以尊者、老者在前,卑者、幼者在后。虢季子白显然深谙此道,他的车驾位于队伍的最后端入城,迎来围观人群阵阵欢呼。

    看样子,镐京城的国人们很享受这又一次“大胜”,齐、鲁平定,鲁国的罪魁公叔夨伏法,显然是周王师所向披靡的最好证明。但伯阳知道,齐鲁的平定,并非周王师之功,虢季子白的这次出征,更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功绩。最要紧的在于,齐、鲁之乱的根源,恰恰源于天子一次毫无意义的废长立幼。

    振旅过后,虢季子白、程仲辛、程仲庚等将官在太庙饮庆功酒,称为“饮至”,亦是伯阳此行去鲁国带回来的新礼法。此前几年,周王师虽也有饮至之礼,但由于相关典章制度毁于国人暴动,无人记得具体仪节,只是草草行之。

    饮至之礼由大司空申伯诚主持,这属实出乎伯阳的意料之外。按照周礼,饮至之礼应当由大宗伯王子友主持,但王子友自鲁国出使归来后,一直被周天子冷落。从这个角度看,申伯诚如今在周王静面前已是十足的大红人,母凭子贵,申媵为周王静生下了太子宫湦,申伯诚这位国舅自然也圣眷方隆。

    饮至结束后,第二日,周天子在明堂升殿,便要论功行赏。伯阳虽无官衔,但也受邀参加朝会,他小心翼翼站在父亲太史颂身后,听候天子封赏。

    “太宰何在?”周王静心情不错。

    “臣在。”尹吉甫应声出班。

    周王静道:“今岁,齐、鲁相继内乱,余心甚忧,有赖诸位公卿勠力同心,终于克定其乱。余一人已拟定一诏,依功论赏,依眚论罚。”言罢,已有近侍将帛书递给尹吉甫,“便有劳太宰宣读诏书,颁赐群臣罢!”

    尹吉甫领命,展开帛书,念道:

    “大司马虢季子白,受命讨伐鲁国以来,不费一兵一卒,便将首犯缉拿归案。今鲁国已定,大司马当记首功!余念其忠勇,特颁赐黄金百镒,民三百户,以充虢国之民。其余将官,如程氏昆仲等,从征有功,亦各赏金二十镒,并彤弓漆箭,以彰功勋。钦哉!”

    虢季子白等人口称“万岁”,赶紧出班拜谢。

    尹吉甫又念道:“大宗伯王弟友,奉命出使齐、鲁,历时半载,数有功劳。更嘉其辗转齐、鲁、宋、陈等国,广集《诗》、《书》、《礼》、《乐》各经,以充守藏室之典章,功在千秋!今余以骊山以东、华山以西三十里沃土封汝,名曰郑国,赐爵为畿内伯,领民二百户,即日卸任大宗伯之职,就国受封。钦哉!”

    王子友显然没想到能被赐国封伯,愣了半晌,这才出班叩谢。

    众人听到这个赏赐,也都是吃惊不小——按照大周惯例,天子的同胞兄弟成年之后,必须另封它邑,名曰“就封”。可是自共、懿、孝、夷四王以来,大周已经没有什么畿内土地可以再封,于是诸王的手足都只能在朝内为官,无法就国,周王静的两个庶叔王子昱、王子望便是如此。

    但今日,周王静从镐京东郊“挤”出这三十里郑国,封赏给王弟作为采邑,可谓是忍痛割了块“肉”出来。

    不过,周王静的小九九瞒得过其他公卿,却瞒不住伯阳。伯阳知道,周王静之所以急着将王子友支走,纯粹是不想再在朝廷中看到这位王弟,毕竟,有齐、鲁兄弟争位的惨剧在前,周王静对王子友的提防与日俱增,更何况,王子友交游广泛,与朝中许多公卿来往甚密,周王静心胸狭隘,早已将他当做心腹大患。

    而区区郑国小邑,田不过百亩,民不过千人,又在镐京城眼皮底下,既可以提防王子友作乱,也能堵住芸芸众口,以免落下“兄逼弟、君逼臣”的话柄。

    不管怎么说,从今往后,王子友便不再是大宗伯,而应该被称呼作“郑伯友”了。

    宣读完分封郑伯友的诏书,尹吉甫继续念道:“大宗伯出使齐、鲁之时,其属员张仲、吕义等,及孺子名唤伯阳者,数有功劳,当行封赏。兹有燕人张仲,助齐太后平定临淄之乱,虽身为布衣,足以其功登庸为官,封宰夫,爵下大夫,于太宰府中听用;齐人张仲,齐国原下卿吕祜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