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6-27章 张仲 ? 西归(中)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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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怔了?”
张仲摇了摇头,淡淡道:“在临淄时,我本以为阿岚已然无幸,有赖岐叟圣手医治,七个昼夜后居然醒转,已然是老天眷顾张仲,我又如何敢贪天之寿,奢望阿岚与我白首偕老呢?生死有命,只要阿岚一息尚存,便是我张仲的幸事,我又如何不喜,反倒愁眉不展,作丧气之态哉!”
众人见张仲如此豁达,也都释怀,感叹其胸襟之开阔。
当晚,张仲彻夜难眠。
次日,大周诸卿大夫皆已完成各自使命,齐聚于鲁国夷宫,与鲁国太后齐姜及众臣辞别。
齐姜虽然对公叔夨余恨未消,却也不敢多言,只得命人将公叔夨溃烂见骨的尸首盛殓,与伯御的尸首一道,交与虢季子白,着周王师押运回镐京。
仲山甫取了鲁国的回书,交给方兴,让他面圣时代为转交当今天子。
方兴奇道:“仲山兄,你不回镐京?”
仲山甫摇了摇头,无奈道:“愚兄另有重任在身,奉天子之命,还要前往齐国一趟。”
方兴问道:“何事再赴齐国?”
仲山甫道:“经过胡公子之乱,齐都临淄城墙破败,已难以再次抵挡外敌入侵。周天子念及齐国是姜后母国,于是将重修城池的重任交由愚兄,待鲁国之难平定,便赴临淄营城。”
方兴听罢,皱了皱眉,也没再答话,只是默默接过鲁国的国书。
仲山甫与众人一一作礼辞行,又刻意嘱咐吕义几句。这些天来,自从方兴将吕义引荐给仲山甫后,二人便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仲山甫自升任小司徒以来,钻研法典礼教甚深,自然与出身政法世家的吕义多有共鸣,在曲阜的这些天,仲山甫常与吕义彻夜长谈,吕义亦以师礼对待仲山甫。二人依依惜别,仲山甫这才奋马扬鞭,朝临淄而去。
望着仲山甫离去的身影,张仲十分惆怅,心道,这周王静也太过古怪,堂堂大周九卿,居然被派去齐国监管土木工程,真不知这是何道理。想到此行自己和吕义要去镐京觐见这位周王静,心中就愈发郁结,只是碍于已答应过王子友和伯阳,便只得硬着头皮前往。
出了鲁国疆界,虢季子白也来与方兴辞行。
这位大司马道:“方大夫,你我虽是同往镐京,但我手握兵权,还需在洛邑休整几日,届时再轻车简从,回京交旨面圣。大军行迟,方大夫行速,不知可否在途中迁延些时日,以十日为期,你我在镐京城外相汇合后,再一同振旅入京?”
方兴点了点头:“便依大司马,我等此去镐京,正乐得沿途悠闲,赏玩东都雪景。”
虢季子白大喜:“甚善,我为方大夫留下两百兵马,权当护卫,以表谢意!”
方兴微笑道:“那便敬谢大司马也!”
虢季子白行过军礼,便催动王师,朝洛邑先行而去。
这边厢,方兴一行得了王师兵马卫护,又不需匆忙赶路,乐得放慢脚步,徐徐朝京畿进发。
时至初冬,洛邑方圆百里内已下过初雪,山河披上银装素裹,令人心旷神怡。
张仲、吕义诗兴大发,竟在途中吟起诗来。
吕义遥望东面,唱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张仲笑道:“此《采薇》之篇也,倒是应景,只是略显哀伤。”
吕义低下头去,指了指身上的丧服,面露悲色:“斩衰在身,岂敢言乐?”
“吕子,我听这诗词之意,却也无哀伤之感呀?”阿岚近来气力日益恢复,此时览此雪景,心情也是大好。
吕义叹道:“姑娘不知,这句诗前半句以雪为赋,后半句却以家国比兴——‘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说到这,吕义不由想到齐国衰颓,黯然神伤。
张仲连忙拦住他:“今日我等赏雪便是,如何谈起这伤心事来?扫兴!扫兴!”
阿岚也吐了吐舌头,附和道:“是呀,扫兴!扫兴!”
吕义被二人逗乐,嘲笑道:“你们还未结为夫妇呢,就夫唱妇随啦?”
“呸呸!”阿岚笑靥如花,佯嗔道,“吕子,你瞎说什么呢?”言罢,她显然是笑得过力,咳了好长一阵,又羞又累,软倒在张仲怀中。
众人见状,皆拍手大笑,少不了说些打趣这对爱侣的笑话。
不得不说,有了阿岚的加入,枯燥的旅途突然有了乐趣,欢声笑语不断。
然而,快乐的情绪并未传染给方兴,他依旧沉默寡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张仲又何尝不是如此?关于阿岚的伤情,他从未质疑岐叟的判断,但内心里,他在虔诚地祈祷上苍,祈祷奇迹的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