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一瓣红梅,獠牙终现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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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纷扬扬素雪坠落寒月潭。m.chuangshige.com龙钟月坐在潭心巨石上,看火堆边百无聊赖的背影,正抱着手臂,趿拉着锁链烦闷地绕圈。

    “师姐,你变了。”他看龙钟月淡漠地远远看向自己,嘴里如此嘟囔着。

    飞瀑隆隆,她应当听不见他的埋怨,可纵是如此,他也只敢小声嘀咕。

    “哪里变了?”她的声音像清远的箫声。

    他原是只敢小声叨叨,拘束得紧,竟这样也叫她听见了。他便也不好躲闪了,抱着胳膊站在潭水边,等候发落一般。

    这样熟悉的场景倒是叫他回忆起少年时来。

    绝云派等阶森严,徒弟绝对服从师父,师弟师妹顺从师兄师姐,如此层层叠叠顺下去。

    按照这个逻辑而言,那时他唯一可指使的便是他的四师弟——尚且圆鼓隆冬的小李焉识。而龙钟月便是他需得尊敬的最小单元。

    故而,他每每出格挨了板子,皆是龙钟月执行。他一看见龙钟月这样严肃不争的神情,便会撑着个脸皮佯作不在意状:不就是挨打吗,有何可在意的?养个几天我照样是条好汉。

    板子打在手上并不能叫他悔改,可他这副厚脸皮的模样却终究收敛了些。因为执行的人从龙钟月换成了赵清越,她自请与他一道受罚。

    眼前漠然的龙钟月,与昔日他受责罚时一般无二。他被押入飞云瀑下,她便自请跟随。

    他指着踝上的镣铐:“这东西跟着我这样久,都结冰了,师姐当真是要在年边儿上冻死我不成?”

    “你为什么不自己解开呢?”

    “师姐亲手所枷,我不敢解。”

    “是不愿。”她轻声纠正道。

    她叹出一缕云雾,升腾着滚滚散去了:“被困住的不是我,而是你,阿隐。”

    他沉默。

    她继而道:“你困在了十六年前的那场大火里。”

    是那场大火吗,是被冤屈的仇恨让他走到今天吗?

    片刻思索后,他忽而生出几分无畏,斩钉截铁:“不是十六年前的大火!是凌云山!凌云山困住了你,也困住了我!我后悔,为什么没有……”

    她轻轻一语打断他,免叫彼此愈加伤怀:“凌云山没有困住我,我的心一直是自由的。而你的身体是自由的,你的心却困在了此处。”

    她纤白胜雪的手背微微透出青色的血管,搭在自己的心口,透过重重叠叠纯白的衣襟感受着微弱的搏动:

    “走吧,带着它走吧,你走得越远,它就越自由。”

    有没有那句喜欢,都罢了。她想。

    半边潭水相隔,惨白的雪花落在平静的沉碧里,消失了。他千万点情绪都被她消解,只余下顺从。

    凌云山九千重天阶,他只能站在最底下仰望所有人,却只顺从她。

    他的双腿像被钉在原地,呆呆地伫立。

    真是糟糕,怎么又回到了原地呢。

    他白中泛灰的布靴上松松扣着的镣铐早已在发狂时撞击得破烂不堪,又经过这些时日的磨损……

    于他而言,斩断,摘下,轻而易举。

    拖着锁链的双足呆滞许久,转向身后,对着大雪覆盖的小径。

    “解开了,也出不去……”他执拗地轻声辩解,像是极力为自己开脱。

    即便他清楚地知晓,自这条小径砍开干枯的荆棘,清出一条小道转至后山,两峰之间的洞穴便可探出凌云山。

    “阿隐,带着它走吧。”她垂下涣大空洞的瞳孔,低低地重复。

    “我出不了凌云山,请你带它走吧。”

    两条蛾眉笼着淡淡愁绪。

    “就像从前,我望着月亮,望着你?”他迟疑地开口。

    “就像从前那样。”她重复他的话。

    她的话何尝不是一柄锋利的剑,斩断他足上的镣铐,他还真的需要有一柄剑确确实实地斩来吗?

    他垂下的手指曲了曲,呆滞地问:“那你呢……我走了,裘海升对付你……该怎么办?”

    她的手依旧搭在心口:“你走了,这里是空的,他伤害不了我。”

    他颓唐的身躯滞在那,过了许久才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大滚白雾:“好。”

    她坐在潭水中央,腿散散垂下,自腰后取出那柄长箫,合目吹奏。

    漫天风雪下,潭水深碧,她的气息平稳至极,箫声清逸悠远,较之当年并无哀怨之情,更添悲阔之意。

    他远远凝望着,也徐徐自腰间解下那支竹箫来和。

    风萧萧兮易水寒。

    这是一支送别曲。

    不远处积雪松动的声音,被郁郁箫声掩盖。

    凌云山顶,梁惊雪靠在床头吃着枣儿。

    李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