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仍旧逼自己观察洞外的光线计算外界的时间，天气不好时，也能够敏锐地捕捉到鸟鸣来推测。

    父亲每隔五日会在晚间来为她送下个五日的饭食，上一次来看望她是两天前。所以叶化在少女走后，并没有急切地收起那些蜡烛和纸笔。

    洞中无风，并没有听到落雨的声音，现下还是白日，可她却捕捉到了洞外杂草的声响。

    是少女又回来了吗？

    她探身望去，却在夕阳中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惊慌中叶化立刻熄灭了蜡烛，洞内又重归黑暗。

    父亲自从将她锁到这处山洞后，就变得异常诡异。他再没有叫过她的名字，而只是称呼她为仙者，每次来将食物放下后，都会虔诚地请求她庇护叶家村的安全。仿佛他已忘记了自己是他的女儿，忘记了是他亲手囚禁了她的自由。

    但他还是会一遍遍叩首请求那些苦难和恐惧远离，请求天地原谅寿材生意的不妥，然后会向她汇报，接下来哪日会为谁和谁举行婚礼，会将谁和谁献给她，求她安心收下。

    这期间，他不会抬头看她。

    叶化在看到父亲进来后是紧张的，方才看到父亲的身影后，她只能在那瞬间收起纸笔，将蜡烛全部藏入身后。她稳稳坐定，却异常不安。<                                                父亲仍旧像以往一样朝她跪拜，只是这回，饭食变成了新的衣衫。他合起双手抬眼看她：“若是仙者有灵，求您救救家母。”

    家母？奶奶？奶奶病了吗？

    叶化好想开口，却不敢出声。

    “叶某愿奉上锦衣，奉上族中适龄女子，恳请您，让灾祸远离！”叶化说完又低下头来，默默走到她身边，替她松开铁链，准备为她换上新衣。

    边换，边开始疯魔般喃喃：“可是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按照巫师的要求完成了今年的祭祀，为什么。仙者，为什么。”

    叶化看到父亲颤抖的肩膀，没忍住想要伸手触碰他，甚至小心翼翼地开口：“祖母怎么了？你们要对妹妹干什么？”

    声音一顿。

    父亲抬头了。

    可是，他眼里却并非家族慈爱，而是恐惧。恐惧过后，愤怒、怨恨、不安、指责，等等等等负面情绪全然涌了上来。他忽然失控般掐上她的脖颈，怒吼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你在干什么！你不该开口的！”

    身体失重，木桌被碰翻，那十根蜡烛咕噜噜全都滚了出来。

    父亲低眸看去，手中的力气加重了不少，几乎是由牙缝中挤出的怨恨声传到她的耳畔：“你在和谁联系！你破坏了整个祭奠！”

    呼吸被剥夺，叶化感觉视线中一片苍白，她伸手来想摆脱父亲，奋力地求饶：“爹……”

    人性？父亲是听到她喊出这声爹时回过神来的吗？还是在听到这声爹后越加疯魔的？她能捕捉到对方眼里的杀意，她听到父亲对她说，会亲手杀死来这里找她的那个人。

    她的眼泪忽地决堤，竟是放声大笑起来，她站起身，扶着崖壁指向父亲：“杀！你有什么权力夺取别人的性命！好啊！好啊！既然我是仙尊，那就要仙者的公平！我不光要女性，我还要男性！阴阳调和，别光杀我妹妹啊！我还要看到弟弟的尸体，还要看到你的尸体！”

    “你疯了！你疯了！”父亲的脸色铁青，失控一样要扑向她，将她重锁上铁链。

    叶化猛地转身趁机挣脱开父亲的手，她掏出少女给她的短刃朝父亲的腿上刺去，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拼命朝山洞外跑去。

    身体因长期未运动而变得难以控制，但好在春季杂草疯长，除了山洞便能用那些草木遮挡住她的身躯。

    叶化不知跑了多久，父亲的声音一直在身后紧跟。

    在转过山崖时，她遇到了那个少女。

    少女手中拿着一枝迎春花，在瞧见她时，讶异地搀扶住她虚弱的身体：“仙者，您怎么出关了？我正要找您呢，您看，这就是我家里的迎春，很香，和您好像啊。”

    “跑……”

    “什么？”

    叶化将手中紧攥着的翡翠塞进少女的怀里，再次坚定地看向对方：“快跑。”

    “叶菓，你一个人，也可以去看到海的。”

    以实际行动告诉对方，世界上不存在仙者，会不会有点太残忍呢？

    但叶化想不到别的方法。

    毕竟，叶菓是她黑暗的世界中，唯一的那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