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 

    采芙病了。

    张妈一早赶来，原是吩咐她送绣品与老太太去，却见她呆愣愣地倚在榻上，环抱着自个儿，面色苍白。

    张妈唬了一跳，忙不迭倒了些温水，道：“你这丫头，昨夜去老太太处，恁般久待。回来时，定是路上受了冻，怎地不知好生照料自己。”

    张妈絮絮叨叨一番，转身吩咐春喜将绣品送至老太太处。

    而后，又坐于姜宁晚身侧。见其无甚精神，张妈轻叹一声，暗忖：这孩子素日甚是勤快，到底是累着了。

    张妈拉起姜宁晚的手，道：“你这两日好生歇息一番。

    “后日老太太命我出去采买，你随我一道去。”言罢，张妈思忖片刻，到底将心底话说了出来：“前番与你提及的那位李书生有意与你见面，后日咱们便去见一面，可好？”

    见姜宁晚呆愣点头，张妈心想应是听进去了。

    张妈又取几块糕点与姜宁晚垫肚，嘱咐她好生歇息，这才离去。

    张妈去后，姜宁晚方才缓缓抬起头，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糕点，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听不进去。

    福康堂。

    老太太命银珠上前为二爷奉茶。银珠稍显踌躇，实是因她家二爷此刻周身煞气腾腾，面目冷硬，颇为不近人情，她哪里敢近前，唯恐惹得二爷动怒。

    老太太悄然使个眼色，银珠方硬着头皮为二爷斟茶。

    老太太又岂会瞧不出孙儿此刻心境不佳。思及昨夜两个婆子前来回禀的事，她不由蹙起眉头。

    她只知那采芙丫头惹恼了铎哥儿，却不知其中详情，那两个婆子亦是不知。

    瞧了眼孙儿看似淡然的神色，她轻叹一声，有意询问。未曾想，裴铎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思，抬首轻笑：“祖母，你这般瞧着孙儿作甚？”

    老太太见他无意多言的模样，遂摆摆手，令银珠唤那采芙丫头进来。她一早便使人去绣房传采芙过来送绣品。

    “让采芙那丫头进来吧。”老太太道。

    此言一出，空气仿若凝滞几分。老太太心下了然，她这孙儿怕是尚未消气。

    她不由心生疑惑，孙儿向来回敛情绪，今日这般情绪外露，怕是那丫头将他气得着实不轻。

    门外立着的人进来了，老太太抬眼一看，却是一愣，并非采芙，而是另一个唤作春喜的丫头。

    春喜平日里虽是大大咧咧，然却并非愚笨之人。她方才甫一踏入室内，便觉气氛甚是古怪，隐隐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压抑。

    方才在外等候时，那旺顺管事看她的眼神亦是一言难尽，这令她心中愈发不安。她强自压下内心的忐忑，恭敬道：“老太太安，二爷安。”

    话落之后，她静静等候了好一会儿，方才听见老太太的声音传来，唤她起身。

    春喜刚欲将手中物件呈上，下一瞬，便听得老太太发问：“不是说让采芙过来吗？怎的是你过来了？”

    春喜如实回道：“回老太太，采芙昨夜里不慎吹了风，这会儿身子有些着凉，颇为不适，张妈见她如此模样，便让我替她送了过来。”

    言此之时，春喜只感内心无端一阵“噔噔”乱跳。她暗忖，可这也无甚问题啊，主子所要之物送到了便是，是何人来送并无甚紧要。

    老太太听了这话，微皱了眉，但到底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可严重？”

    春喜正欲开口回答，冷不丁便听见上首传来一声冷笑。春喜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老太太侧过头去，便瞧见裴铎面色阴沉。下一瞬，便见他猛地放下手中茶盏，发出“砰”的一声。

    紧接着，一句冷沉至极的话随之而出：“老太太指名让她过来，她却竟敢拿病当借口。一个丫鬟，如何这般不将主子放在眼里，当真是胆大妄为。”

    春喜早在二爷开口的那一瞬，便双膝发软，跪在了地上。

    她心中急切，有意为姜宁晚辩解，忙道：“二爷，绝非借口，采芙她是真的身子不适。昨儿夜里受了风，今儿便浑身难受，确确实实是病着的。”

    裴铎冷笑：“莫不是病得下不来床了？把主子的话当做耳旁风，胆子倒是不小，她有几条命敢如此行事？”

    春喜赶忙想要继续为姜宁晚说情，却冷不防对上二爷森然的视线，顿时，她吓得脸色惨白。

    老太太见了此番场景，心下存了几分不忍。她瞧着春喜惊恐的模样，又看看自家孙儿那阴沉得可怕的脸色，有意说上几句。

    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自家孙儿那着实难看的脸色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去把人带过来，爷倒要看看她病成何样了。”

    旺顺一听，头皮顿时一紧，赶紧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裴铎冷冷地端坐主位上，面色不善，冷峻的面容仿佛能冻住周围的空气。从昨晚开始，他便存了一身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