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记忆，虽然模糊不清，但她确信——

    许多年前，在和今天同样的场景里，是眼前的人救了她，彼时她浮沉在海水里无助呼救。

    “你曾经……救过我的。”记忆划过得很快，只愿意停留片刻就要流逝，程溪一手抱稳怀里幼年的自己，另一只手拉出脖颈的红绳，露出玉珏来。

    “第一面，你就好奇它，怪不得。”

    她的动作可以说得上是急切，一贯流利的嘴巴此刻却说得断断续续，文思泉涌的脑子发挥不出一点作用。

    方才将糯米团子捞起来时，暖意透过灵魂被交换融合。

    直到湿意自眼角漫开，怀里的糯米团子什么都不懂，巴巴转回去给她亲亲，笨手笨脚要给她擦眼泪。

    “采浪花。”糯米团子蹭蹭脸，“送你，不哭。”

    是啊，那时候年纪很小，第一次见到大海。

    她只是有些调皮，想偷偷采一朵浪花回去，哪里知道浪花是不能采的。

    她真的以为自己要留在深不见底的海里。

    可是故事还是发生了转折，她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一幕，大概是神明听到了她的声音，于是降临世间，来救她。

    箜澜差点要以为自己真有那么一遭经历，可按照时间推算，那时候她尚未自昆仑山灵池苏醒。

    “程溪。”她同时握住一大一小两个程溪的手，将它们交叠在一起，“是你救了自己。”

    无论是克服对水的恐惧学会游泳，还是在这个记忆影像中捞起溺水的自己。

    箜澜暂时没放开手，将温度传递过去，可程溪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愣在原地。

    “它是你的。”程溪蠕动着唇，勉强拉住最后一丝记忆，让画面短暂停留，她只见到一团模糊不清的白，然后就是一个温暖                                                的怀抱。

    箜澜眸光微闪。

    “你说了很长的话，我不太记得了……落水受惊，保魂。”程溪努力回忆，“我暖和起来后，你一下就散了。”

    之后就是被家人发现，带回了家，然后关于被救上来的记忆就消失了。

    话音落下，箜澜看着她手里的玉珏，沉默良久。

    虽然不合时宜，她还是斟酌开口：“你怎么确定那是我？”

    这次程溪并未开口，反而是怀里的糯米团子歪着脑袋点头，“你是透明的，身边还有一只毛茸茸。”

    程溪也愣住，转头和幼年的自己对视，她带着试探的口吻，“是白色的猫猫吗？有毛茸茸大尾巴的那种。”

    “唔……”糯米团子挠挠脑袋，眼睛咕噜咕噜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猫猫不会动，在，啊，在那里。”

    她伸出小短手指了指箜澜身后，然后有些困惑地吸吸鼻子，“我没骗人哦，怎么没有呢？”

    箜澜顺着她的手指回头，眼前恍惚了一下。

    “你试试呢？”糯米团子和她心灵感应般，帮着她一起解开红绳，取下玉珏，程溪将玉珏递到箜澜面前。

    试什么她没说，但是她相信面前的人一定有办法确定。

    其实都不用试的，一次又一次的熟悉感做不了假，甚至箜澜还未接过它，识海的涟漪就已荡开。

    程溪看她神色，心知箜澜已经有了结论，如果当初是因她落水伤魂，而给她保魂修养，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像是为了印证什么，玉珏在箜澜伸手触及它的时候，生出莹润的光泽，与此同时，她识海深处的禁制有了点松动的迹象。

    “！”箜澜眼睫微颤，再无可质疑。

    海面掀来的浪平静，天边的月亮落在海里，随涟漪摇曳着的盈盈月辉。

    “我有点困。”糯米团子打了个哈欠，睡意说来就来，一个歪头就趴在程溪肩上，砸吧着嘴闭上眼。

    记忆影像即将消散，手臂上沉甸甸的重量也在一点点变轻，程溪问她：“我会再次忘记对吗？”

    箜澜没否认，任务之外，她必须要遵循法则，抹去程溪关于她身份的记忆，这次没有了玉珏的干扰因素，她不会再有回忆起来的可能。

    “你会记得咪咪。”

    程溪也不纠结，点头，不忘初心补充，“那别忘了经常给我看咪咪。”

    “好。”箜澜答应她。

    话音落下，程溪手臂的重量完全消失，只觉得眉心一亮，视野就暗了下去。

    -

    “小溪，你这是带着咪咪站在门口当门神啊？”

    程溪低头和脚边的白猫大眼瞪小眼一会儿，然后看向过来的小姨，“大概是发了会儿呆。”

    程凝笑着打趣她，“你这可不是一会儿，这么晚它就该回家了。”

    “喵？”箜澜也讶于时间的流逝，眨巴着猫瞳，果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程姨，程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