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晨安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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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完后,裴则毓好像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头顶的手指依旧在不疾不徐地揉按着她的头皮。

    两人一时无言。

    阮笺云正思忖着找点话题防止瞌睡,便听裴则毓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夫人的头发很软。”

    及腰的长发乖顺地窝在他掌中,黑如墨,亮似段,偏偏又柔软非常,握上去,如合上一掌流水。

    阮笺云“嗯”了声:“外祖总因此说我挑食。”

    她儿时常常因发质太软、梳不好头苦恼,外祖便以此为由,恐吓她多吃从前不爱吃的木耳、枸杞等。

    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低笑:“现在呢?”

    现在?

    阮笺云眨眨眼,唇角的笑容含了些不好意思:“现在……嫁人了,殿下不管,府中的吃食我便能自己做主了。”

    身后笑声更甚。

    阮笺云才揭了自己的短,此刻内心暗自后悔,决定直到头发绞干前都不再开口。

    两人间久久不言,阮笺云站得疲累,早便坐下了,专心享受裴则毓的伺候。

    头顶力道适中有度,她眼皮越来越沉,不知觉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身子一轻,面前多了一道宽阔温暖的胸膛。

    身下是两条劲瘦有力的手臂,她被人横抱在怀中,正往床的方向走去。

    许是因为这怀抱太过温暖,又或者是因她实在过于困了,阮笺云便没有推辞着要自己下来走,任由裴则毓将她抱到拔步床上。

    身体接触到柔软温暖的被褥时,耳边响起一声喟叹。

    “老人说,发软之人心软。”

    “这样说来,夫人的心肠实在太软。”

    只是这样软的心肠,恐怕                                                未来会害了她自己。

    阮笺云咕哝一声,翻身滚入里侧床褥,将乌黑圆润的后脑对着他。

    裴则毓知她此时困意深沉,应当没听见自己的话。

    低笑一声,也吹了烛台,落下帘幕。

    听着身侧清浅的呼吸,他以为阮笺云已睡熟,便也准备入睡

    谁知刚闭上眼,便觉一只柔软微凉的小手伸来,抚了抚他的鬓角。

    阮笺云声音低而浅,断断续续,似梦中呓语。

    “殿下的心……也很软。”

    抛下这七字,小手便窸窸窣窣伸了回去,再无动静。

    枕畔的呼吸均匀柔软,那人已沉沉坠入梦乡,独留裴则毓一人在阒寂黑夜里怔然。

    心软……吗?

    他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个词形容。

    被他利用、威胁、害过的人一只手数不过来,这些人临死之前,无一不骂他歹毒阴险,如恶鬼修罗,死后必定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往生。

    还是第一次,有一人说他心软。

    裴则毓微微侧目,在黑暗中用目光描绘出一个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的身影。

    她背对着自己,睡得香甜,毫无防备。

    不是的,他在心底默默反驳她。

    像他这样的人,如果心软,早不知死在别人手里多少回了。

    若被她知道了自己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还会说他“心软”,还会像今日一般这么信赖他吗?

    裴则毓几乎在顷刻间便得到了答案。

    她是个善良柔软的人,绝不会再相信自己。

    所以……

    裴则毓目光沉沉,长臂一伸,将她柔软的躯体捞进怀里。

    怀中的人头枕在他的肩上,被坚硬的骨头硌到,不适应地动了动。

    随即找到了舒服的姿势,乖顺地不再动弹,呼吸也重新变得绵长。

    裴则毓垂眸看着她头顶的发旋,缓缓收紧手臂。

    所以,绝不能让她知道。

    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丝顺着梁顶的瓦片滑下,在雕花窗柩上蜿蜒。

    阮笺云身处温暖之中,一夜好梦。

    翌日天气放晴,伴随着第一缕阳光映入室内,阮笺云悠悠转醒。

    她初还有些迷糊,没睁开眼,只觉腰间搁了一条有力的手臂,压得她喘不过气。

    哪来的手臂?

    念头升起,整个人便猛地清醒了。

    下意识睁开眼,眼前便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眉骨高挺秀丽,眼窝深邃;眉浓而墨黑,斜飞入鬓;鼻骨立体笔直,薄唇锋利……

    还有睫毛,怎会有人睫毛长得这样长、这样密,简直羡煞旁人……

    腰间手臂似乎动了一下。

    下一瞬,那双形状姣好如桃花瓣的双眼睁开,瞳仁里清晰地倒映出她睁大的双眼。

    长睫微垂,透出一丝漫不经心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