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浑身冷得像块冰，谁碰一下都扎手，可即使这样，在老奶奶往她嘴边滴了两滴营养液时，她做出了本能的吮吸动作。

    “这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家伙啊。”

    老奶奶用怜惜的语气说。

    就这样，老奶奶慷慨地跟她分享了当时仅剩的一瓶营养液，待天亮宵禁解除后，俞灵被抱回了老奶奶在地下公会的家中。

    俞灵身体差不多恢复后，开始跟着她学习说话、走路，她很聪明，仿佛自带学习天赋，学什么都比别的小孩快，领悟力也强。

    在她稍微能明白点道理后，一天，老奶奶严肃地把她拉到房间里。

    “你就在我这里安全长大，谁也带不走你。”

    “既然吃我的东西住我的房子，那我就得跟你签署协议。”

    “你不仅要健康，还要变得跟我一样强，强大到没有人敢欺负你。”

    俞灵深知自己的命运，她当时还不懂自己为什么能够活下来，或许真的天生比别人强，那么就像老奶奶期望的那样，既然活下来了，就要变得更强。

    强到再没有人敢轻易威胁她的生命。

    她将手纂成一个小拳头，瘦瘦的胳膊已经长了不少肉，重重地磕向老奶奶布满皱纹的手背：“成交！”

    她就这样，在银弦区开始了生活。

    俞灵始终不理解，生命和基因到底哪个更珍贵一点？

    在资源有限                                                的基地里，基因劣质的低等居民想要生存都是难题。

    她时常会想，系统既然是为在末世之中拯救人类而诞生的，那为什么在这个系统里，世界仍然是在废土中建造的赛博城墙。

    像是能够解读情绪一样，头盔冷不丁出声：“初代创世主建造系统的初衷，是为了在这个模拟系统中，找到让人类平安渡过末日危机的办法。”

    “所以，你的意思是，人类的末日仍然悬在头顶，只是被创世主建立的系统暂停了？”

    头盔低声道：“您这么理解也没错。”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从第一基地建立，到第一基地毁灭，再到如今的第九基地……

    人类努力了这么久，仍然没找到生存的答案。

    也不知是不是头盔自动升级了聊天模块的缘故，它竟然会主动问问题了。

    “不过，您的射击手法真的很优秀，大数据分析显示，这种程度甚至远超专业选手了。”

    俞灵扬起眉毛：“只能说我遇到好师父了，毕竟频繁出入生死地，在这种压力下，想练不好都不行。”

    收养她的奶奶年轻时就在地下公会做事，是个潇洒了一辈子的优秀女人。

    受她的影响，俞灵也在十岁那年，死皮赖脸加入了掘地公会。

    辛柚破格收留了这么一个小孩，顶着全公会成员反对的压力。

    不过俞灵在第一个任务里的表现，就成功让成员们闭嘴了。

    不过到底还是十岁的孩子，顽劣的性格让她成了第一个在公会能被“找家长”的成员。

    老奶奶宠溺她，基本没怎么教训过，只是拉着俞灵的手问，你希望世界以后是什么样子的？

    俞灵当时说的是，她希望无论是否对基地有“价值”，都能够拥有生存的权利，有作为一个生命本身的生存自由。

    “您呢，希望我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俞灵仰起脸。

    老奶奶揉乱她的头发：“我希望，你永远有做孩子的权利。”

    “长大后，请保护好你内心的小孩，不要让她失望伤心。”

    可能就是这句话吧，她活得格外自由，格外“任性”些，即使到现在，她仍然保有几分顽童的性子。

    老奶奶是在她十五岁那年走的，俞灵发现时，她还沉浸在睡梦里，走得很安详。

    又剩下俞灵自己一个人，她面临的选择只有儿童救助中心，或者永远躲藏在地下生活。

    俞灵当然不会选择前者。那个地方有多黑暗呢？

    她始终坚信一条，只有她把人从那里救出来的选择，没有主动送人进去的道理，哪怕是对自己。

    当时会长说，只能留她一年，等她有了独立的公民身份，去外面读书也好，学门技术养活自己也好，总之，不要再回公会了。

    十六岁时，她可以拥有自己的独立身份了，也被辛柚赶出了公会。

    结果她面对的，是无法被读取身份的id，以及永远只有24h有效期的存储账户。

    她成了基地真正意义上无法拥有身份的人，也注定了她参加不了任何阳光之下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