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朝暮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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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要照顾,万一出了什么事,母亲可怎么办。”云不流继续道,“到底我没有拗过她们,于是我就在人群中,看着阿秋和那几个姐妹来到了按察使司门前——阿秋含着热泪,敲响了那鸣冤鼓。”

    尽管他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但齐暖依然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远处朝暮楼漫天的火光将夜色染上肆意的红,近处潞川百姓议论纷纷不绝于耳,凝秋的衣衫被火烧得破烂不堪,面上也带着尘土与血迹。然而她并不在乎,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姐妹们,而她们虽什么都不知晓,却还是同她一起一往无前地站在按察使司的大门之前。

    于是凝秋深吸一口气,想起家中的遭遇、十年的隐忍、友人的支持,她红了眼眶,转而拾起多年无人使用、尘埃满身的鼓槌,重重地在旧鼓之上狠狠一敲,震破了潞川本就不平静的夜晚——

    “长庆城前典史之女安湫,今状告江南按察使杨融未尽值守、败法乱纪、因脏假位、输货权门!”

    “本掌监察之职,司民事之所,然悖于公道,为民所怖!朝暮楼之既立,星月掠之群姝;悲号置之不闻,便遣高门床褥;鸩毒施之身诸,竟致众命穷芜!”

    “小女而今泣血以告,望天道昭彰、律法明判,沉冤得雪、恶者伏诛,还我等受苦之人一个公道!”

    人声鼎沸中,凝秋重重敲下最后一声鼓。

    按察使司的大门轰隆一声被从内打开,门内灯火通明次第亮起,有官吏小跑着出来,请凝秋等众人进去。

    “她们一进按察使司,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云不流道。

    齐暖听着他的话陷入了沉默。凝秋的檄词声势浩大,声声泣血,很能动人。

    但她想,这不对。

    路上凝秋已经说明,她是因家人之事而入朝暮楼蛰伏的,然而在云不流刚才的所述之中,除却对自己身份的自述,便再也没提起自己家人的事,字字句句所指的都是朝暮楼。

    齐暖又忽然想到,当她疑惑凝秋为何要去按察使司去状告按察使时,沈梓文说的话:

    “在潞川地界,无论如何都要都要捅到杨大人那里的,既如此还不如直接去按察使司击鼓鸣冤,闹得大些,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倘使凝秋烧完朝暮楼就走,难道真的就走不了吗?

    凝秋可以蛰伏十年搜集证据,并修一个地道,最后火烧朝暮楼而逃走,这样的毅力与手段,像是会做出这种不智之举的人吗?

    除非……齐暖霍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去按察使司状告杨融,其实并不单是为了朝暮楼,而是以此事为把柄,去与杨融提起她真正的目的,而她真正想对付的人,是沈梓文!

    以凝秋的视角来看,杨融司掌朝暮楼,权大势大,同时又是按察使,本就有监督潞川官吏的职责。而沈梓文只是指挥同知,她以朝暮楼之事威胁杨融,逼他下水,对付指挥同知也绰绰有余了。

    齐暖的脑子转得飞快,凝秋并未料到,即使是舆论所胁,朝暮楼被烧,杨融也没敢对付沈梓文,反倒是将凝秋交给他了——杨融有更大的把柄在沈梓文的手上。

    想到此处,齐暖真是被沈梓文颠倒黑白的能力深深折服,还说什么保护凝秋,只怕是想得知凝秋手中到底都有些他的什么把柄吧?只是,他将凝秋囚禁,又或是想以古玩字画、金银珠宝来诱惑她——齐暖想起沈府的那一片废墟,即便是她也觉得可惜——然而凝秋不为所动。

    “凝秋姑娘被捕了。”齐暖忽然问,“那云公子你                                                们呢?”

    “我们火烧朝暮楼之后,有些无辜的人被卷了进去。”云不流叹了口气,“自然,随后便是官府对我们的追捕。于是我带着母亲东躲西藏,和朝暮楼的人们也失散了,很多她们或死亡或被捕的消息都是辗转得知的。”

    “我似乎还听说有人还去沈府救过凝秋姑娘,这与云公子有关吗?”齐暖又问。

    云不流便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凝秋的孤坟:“我与母亲人微言轻,去沈府实无异于送死。因此这五年来我们一直都打算送母亲进京首告之事。”

    “……”齐暖微诧,“那云公子缘何今日进沈府救人……?”

    “是江南布政使的独子魏衡观找到了我。”云不流道,“我不知他是如何得知我与朝暮楼有旧——然而他告诉我,沈府不日将为沈大小姐办一场选亲宴,届时沈府守卫必有懈怠,我可伺机而动,救走阿秋。他连阿秋被关在何处都清清楚楚,甚至为我安排了劫持沈大小姐的计划,我的确……很难拒绝这个机会。”

    “你可知沈大小姐也打算借这个机会逃跑?”原来沈宜宁口中的魏公子是这个魏——齐暖又将之前的事串了起来。

    云不流摇了摇头:“是后来游兄告知,我才知晓那时的沈小姐是齐小姐所假扮,抱歉。”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某人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