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任何人，只盯着榻上的马婧玉。

    马婧玉强忍着还未消散的痛意，啐了她一口：“呸！恶毒的妇人，你害我也就算了，竟还来害我的孩子！若不是青云极早发觉不对，叫我别再进补你送来的东西，我都不知会何时被你害死！”

    “我就是之前太大意，误食过你送的补品丸药，才会胎气不稳甚至早产。你怎么有脸将这事赖给她！”

    裴琬凝僵硬地扭转脖子，死死瞪着洛青云，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居然是你，可你只是个姑娘家，又怎会发觉……”

    洛青云嚯得往前半步，眼角爬满血红：“坏事做多了，一次两次，自然会露出马脚。”

    她说罢，眸光如寒冰似的，意有所指地落在洛仲原身上。洛仲原被她盯得心底一凉，尘封了十几年的往事如流水一样哗啦啦地开闸，登时漫浸了他整个身子，他只觉浑身虚虚地出冷汗。

    身为一家之主，他反而有些六神无主。裴琬凝的母家虽然失势，但她在洛府掌权多年，洛仲原近来对她冷淡，却也不想彻底撕破脸。可榻上怒火中烧的女子                                                刚刚为他诞下两个孩子，若不给个说法，也未免叫人寒心。

    洛仲原瞻前顾后许久，吃力地痛下决心：“我原以为夫人出身大家，气量心胸自然不会差，却不想你如此心狠手毒，戕害无辜母子。虽然没酿成大祸，但洛府有家规，你——”

    “夫人是冤枉的！”

    胡嬷嬷噗通跪倒在地，狠命地对着洛仲原磕头，边磕边高声喊着：“老爷明鉴，夫人是冤枉的！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昏了头，见不得马氏飞上枝头变凤凰，才出此下策害她。老爷要罚，就罚老奴吧！夫人今年已经够难了！”

    裴琬凝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半晌才反应过来胡嬷嬷是在替她挡罪，一瞬间慌了神，扑上前要拦她：“胡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胡嬷嬷挣开她，连滚带爬地伏在洛仲原脚下磕头，口中还止不住地求情：“老爷，你就替夫人想一想罢，二小姐一病不起，元璟少爷还在狱中受苦，裴国公又撒手人寰了，夫人哪有心思做这些恶事？都是老奴的主意，夫人一点也不知情啊！”

    洛仲原被吵得合上了眼，阳穴下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粗暴地踢了一脚，指着仰翻在地胡嬷嬷怒骂：“好可恶的老太婆！用这等下作手段害我洛府的人，拖出去痛打一顿，明一早就扔到城外荒山里去！”

    他见裴琬凝已经大惊失色地跪了下来，像是要替胡嬷嬷求情，便又补了一句：“谁再多说一句，跟她一起发落！”

    屋里清静了半刻，不多时，后院里便隐约传来凄惨的哀嚎。马婧玉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终于好好躺在榻上，合眼浅眠。裴琬凝愣愣瘫坐在地上，两眼瞪得老大，听着北风里的戚戚之声，隔一阵就猛地哆嗦一下，仿佛被附了身。哭了半晌的洛绮风勉强止住了呜咽，眼中半点光都没了，孤戚戚地环抱着自己，缩在角落。

    洛仲原阴着脸，站在门前，满眼凄惶，口中溘然叹着：“先祖在上，我洛家流年不利，府内多出小人，究竟是什么缘故……”

    他身后清泠泠的女声乍起：“什么缘故，父亲还不清楚么？”

    洛仲原才要转身，迎面忽然一股劲风直击他胸口，几乎将他整个人吹翻过去，他连忙伸手把着门框。洛青云站在亮堂堂的屋内，瘦削清高的身影仿佛一道锋利的长剑，直直插进洛府的心脏里。

    洛青云环视着屋内乱糟糟的人，目光最后停在了有些佝偻苍凉的洛仲原身上，脸上化开悲怆的笑意。

    “裴琬凝如何心狠手辣，父亲心里明镜似的。如若马婧玉怀的不是双生子，她的下场，是不是和我母亲秦夫人一样？在父亲的默许甚至帮助下，悄无声息地就死了？”

    门前男人的干瘪身躯忽然摇晃了起来，像是在风中站不住了似的。洛青云冷薄地盯着他，目色中没有一丝一毫怜悯。

    “你为了迎娶裴国公家的小姐，逼走秦夫人不成，竟帮着裴琬凝对自己怀孕的妻子下毒手。如此卑劣的行径，还想求得洛家先祖庇佑，阴灵们没降下天雷劈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