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葳仪态端庄，略施粉黛的脸美艳高贵，华蔻布俪影鸿园，那是公主特有的气质，端步走近霁泽云，步摇的流苏摇摇曳曳，始终平稳。

    “臣霁泽云，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安，”保持着一段距离，霁泽云俯身作揖。

    “霁大人请起，仓促召你前来，也没什么大事，”萧灼葳始终细细打量着霁泽云，像是在确认什么，语气柔和，没有看起来那么高高在上的不好亲近。

    “不过是听说霁大人年少有为，颇有才情，想邀大人赏花饮茶，如今见到大人后更感亲熟，与大人闲谈几句也是好的，”萧灼葳渐渐笑起来，目光终于移开了，抬步走过霁泽云。

    霁泽云转向公主，再度行礼，抬步跟上去，道：“承蒙公主殿下厚爱，臣的荣幸。”

    园中的凌霄花和蔷薇花都开了，麒麟花有一朵没一朵的绽放，玉玲玲的满园。亭中，侍女们摆好茶，是上好的天目青顶。

    ……

    “霁                                                大人，你说自古‘承诺’是什么呢？”萧灼葳看着满园的丽色，问得有些怪异。

    霁泽云沉默片刻，重新抬眼以温和的姿态问萧灼葳。

    “公主殿下，在您心中，承诺重要吗？”

    萧灼葳细细地思考着，“很早之前，我觉得承诺之重，许了生命，”说着，萧灼葳脸上带上点点苦涩，她笑着摇头，“可如今，我觉得承诺之轻，跨过了性命。”

    霁泽云其实心里知道，她想问的究竟是什么，只得说，“承诺是什么，臣不能给公主准确的一言，却可以陪公主道一道这承诺。”

    喝下口茶，润了喉，望着杯中景，他说：“承诺这种东西，一般许的是能否做到或事成之后，而这两种，无论是那一种可都缺不了等待，因此承诺是不定的，不是有了承诺就一定有果，等待也会有长短，或许一刻即止，或许永无止境。”

    “它有时候代表着允诺者对付诺之人的重视和决心，可有时候它仅仅承载着希望，寄托着祝福，仅此而已，”霁泽云搁下茶盏，顺着萧灼葳的目光忘去，“最特殊的，放在心里太重的位置了，或许连一个承诺都不愿给，归根究底是怕，怕事与愿违罢了。”

    “怕？”萧灼葳晃了神，捏紧杯，“原来也会有这样的一种原因吗？”

    他是怕吗？因为在心中太重要吗？

    沉默了足足半刻。

    萧灼葳突然释然似的，放下杯盏，“霁大人，听闻边关战场风沙漫天，你知道亡故的将士们都在哪里吗，”她抬起头向远处眺望，跨过层层禁锢的高墙，到了天穹。

    “边陲太冷了，他们不会在吧？”

    问得很是突然。

    霁泽云忽得一愣，少顷才答：“湖光山色，”霁泽云对着水幕里的自己笑了，他说，“他们，都在江南。”

    萧灼葳展颜一笑，放松得站起来，走到亭沿下，像是能离心中人更近，哪怕一寸。

    字字出口无一不珍重。

    “青山有幸埋忠骨！”

    可怜白骨堆，犹是梦里人。深宫之中高高在上的公主萧灼葳如此，将军独府苦苦等待的湫愿晚如此，万千将士的亲人亦是如此。

    关于身份，萧灼葳不问，霁泽云不说，两人也皆是心知肚明了。

    霁泽云走后，萧灼葳仍然站在原地望着宫墙之外，尽管天色已晚。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而今，却是阴阳两隔，物是…人非…

    『“哥，这步摇好美啊，但这可不是娘亲的东西呀，你是有心上人了吗，要送给她的？”少年薛晴趴在兄长边上，瞧着他手里的金花流苏步摇在余晖里熠奕闪光。

    薛荣嗤笑，揉揉薛晴的头，“真是瞒不过你啊，阿晴聪明，”他笑得温柔极了。

    “你刚刚说这步摇美对吧，那就好，希望她能喜欢。”』

    薛荣没有一句承诺，他是怕的，她对他太重要。

    她等着，等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