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寒衣疑案(八)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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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最后一笔账目交代清楚后,她整了整衣袖,深吸一口气,走向前厅。

    李长曳和陶勉早已带着衙役在此等候多时。赵归夷神色如常,端起茶壶,沉稳地为他们沏茶,茶香袅袅升腾,似要遮掩这无形的压迫感。

    她微微作揖,目光垂下,声音平静:“两位大人,请用茶。”

    李长曳接过茶杯,未曾饮下,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赵掌柜,昨夜县衙的吃食,是你送去的?”

    赵归夷扯出一丝淡笑:“是我。昨日布庄生意太好,街坊邻里的生意都被我们挤占了,为表歉意,我才将他们的吃食全数包了下来。”

    她的声音温和,毫无破绽。然而袖下攥紧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心。

    李长曳眸色一沉,忽然冷冷道:“见云死了。”

    赵归夷的笑容僵在唇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决绝与嘲讽。她轻笑一声,笑得凄凉而讽刺:“死得好,死得好。”

    这几个字,像是自嘲,又像是解脱。

    陶勉轻叹一声,手指敲击着桌案,语气平静却暗藏锋芒:“赵掌柜?不,或许该称你为沈小姐。”

    站在附近的赵霆一脸错愕:“大人,为何是沈小姐啊?”

    陶勉目光锐利,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赵掌柜,就是十五年前沈家的遗                                                孤。”

    赵霆倒吸一口凉气:“可是传闻中,沈家只有老爷和少爷活了下来……”

    陶勉目光如炬,扫向赵归夷,语气笃定:“传闻未必是真。具体真相如何,还得问赵掌柜。”

    赵归夷扯着脸笑了一下,冷嘲了一声:“陶大人,真相什么的此时此刻还重要吗?”

    李长曳看着她,心底泛起一丝难言的复杂:“赵归夷,你何必走到这一步?”

    赵归夷目光微垂,指尖攥紧衣角,声音轻而颤抖:“我本是香河县沈家的二小姐,上面有个孪生哥哥。十五年前,父亲本要带着哥哥去邻县做生意,我执意要跟着,任性地不肯留下。哥哥顺着我,便留在家中,让我跟着父亲出门。谁料,回来的那天……”

    她声音哽咽,眼中隐约闪烁着泪光:“家里的院门大开,黑烟滚滚。那伙贼人掠走了所有的金银,还纵火将我全家活活烧死。哥哥与我年岁一致,少时我们总是穿一样的衣服,那些人误以为留在家中的是我。”

    说到此处,赵归夷深吸一口气,似在压抑翻涌的痛楚:“我们沈家的金子都有独特的标记。我和父亲循着线索,追到了凤州。但当我们抵达时,那批金子却无影无踪。父亲只得带着我隐姓埋名,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在等待着复仇的机会。可没几年,他便病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她的眼神中透出冰冷的执念:“我不甘心,就这样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去年在法正寺,我看到了见云!”

    赵归夷声音微微颤抖,目光中闪过痛苦与恨意,指甲几乎掐入掌心:“十几年了,苍天终于让我遇到了他!我派人跟踪他,没想到,还发现了当年一起作恶的另外两人。近一年,我发现他们聚集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一次,我跟踪他们到了破庙……”话音一顿,她的眼神微微颤抖,似乎不愿回忆那一幕”

    李长曳目光如炬,缓缓说道:“你发现他们将你沈家的金子藏在破庙暗室中,多年来打成金箔,方便运输。你今年找上法正寺合作,是为了探查他们的运送路径,对吧?”

    赵归夷沉默,唇角微微泛白。

    陶勉掏出折扇,语气平静而冷冽:“你设计让那樵夫和马贩子单独行动,然后各个击破,将他们一一除掉。”

    她依旧沉默,沉默里透着决然。

    李长曳盯着她,眼神犀利:“那在破庙卖被面的小贩,还有张齐的尸体,也是你裹上被面丢入千河,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

    赵归夷闭了闭眼,终声音沙哑地道:“那天我到破庙时,正好发现她的尸体。我知道这是个机会,我必须利用。我回庄里取来被面,将她的尸体裹上,放入河中。”

    她抬头看向李长曳,目光幽深而疲惫,“我知道,你一定会发现。”

    陶勉折扇轻点桌面:“真是好一出孤女复仇记。”

    李长曳望着赵归夷,迟疑了一会,缓缓道:“你去法正寺,专门给我们被面的线索,又送下了药的吃食到县衙,真是一步一步算得紧。”

    说罢,李长曳微微顿住,最终开口道:“可惜,这里面所有的人都不是你杀的,不是吗?”